二十七
诸葛熙镇对这些优质的客户资源也很感兴趣。关于乾坤银行瀛川分行与恒信通担保公司合作的申请报告，省乾坤银行已批复同意，恒信通担保公司为三十家企业提供了担保，保额三千万。
刘星川还私下跟杨岸礼推荐了一个名叫飞龙科技的企业，说是如果能把家企业的事情办好，以后科技局这边的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里面具体是啥情况，刘星川没有说，杨岸礼也不方便问，刘星川只是说让这家企业的老板周星原改天当面跟杨岸礼介绍。
在科技局推荐的企业名单中，杨岸礼发现居然还有翰舟梦幻俱乐部。
刘星川介绍说：“这的确是家科技型企业，他们有一百多部动漫影视作品的版权，评估价值在一亿元以上。”
翰舟梦幻俱乐部虽然没有资金需求，但刘星川还是建议杨岸礼有必要到那里走访一下，可以作为乾坤银行的目标客户先储备起来。
有了这个理由，杨岸礼便在刘星川的引荐下和赵文乐一起来到了位于工农路中段的翰舟梦幻俱乐部。
杨岸礼很远就看到江翰舟在门口的台阶上站着，见杨岸礼坐的车刚停下来，江翰舟就亲自走到车前为杨岸礼拉开车门，热情的握住了杨岸礼的手，和杨岸礼并肩朝里面走去。
俱乐部上下两层，楼上是工作室，楼下大厅的左侧是一个有一百多平方的展示厅，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不同动漫作品的宣传品。
右侧是行政办公区域，大厅中央摆放着实木雕刻隔断屏风，屏风上面长方形部分是红底金字的毛体‘为人民服务’。
越过屏风是道玻璃门，门口有两个年轻的保安，那里便是江翰舟的私人领地。据江翰舟介绍，他的办公室在左侧，右侧是个休闲小餐厅。
江翰舟的办公室也很特别，南边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简易的会议桌，其他三面都靠墙摆放着红木做的展示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变形金刚模型。其中摆在江翰舟办公桌上那件PANGU TOYS PT-06 武士狂飙模型，显得格外耀眼。
江翰舟说这是最新款，想听听杨岸礼的看法。
杨岸礼确实很喜欢面前的这款模型，可一想到久和公司的那起黄金走私案和那些用来藏匿黄金的变形金刚模型，杨岸礼的潜意识里又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有了这样的念头，杨岸礼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烦意乱，他已经没有来时的那股兴奋。但为了不扫江翰舟的兴，杨岸礼只能言不由衷的对这款模型胡乱夸奖一番。
更让杨岸礼感到意外的是，在江翰舟的办公桌上也摆放着一张跟苏月婵那儿一摸一样的照片。
杨岸礼委婉拒绝了江翰舟的盛情款待，江翰舟没有勉强，他把俱乐部的主管会计李琬潼介绍给杨岸礼，说是业务上的事安排人直接跟李琬潼联系就可以。
李琬潼不仅年轻漂亮，而且落落大方，杨岸礼一眼就认出李琬潼就是那天在拍卖会现场追出去给杨岸礼送变形金刚的那个人，虽然只是见过两次面，但杨岸礼对李琬潼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杨岸礼离开的时候，江翰舟依然在门口的台阶上站着，脸上依然保留着两个人初次见面时的微笑。
可杨岸礼的心里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隐约觉得那个微笑后面还藏着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冯雨婷对杨岸礼的工作应该是满意的。她特意安排杨岸礼参加市金融局组织的为期三天的融资模式创新、企业上市培育和打击处置非法集资专题讲座，还关切的说是让杨岸礼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在听讲座期间，诸葛熙娅给杨岸礼打来电话，说诸葛笑笑已经返校了，让杨岸礼有时间把实习鉴定给诸葛笑笑寄到学校去。
她还提到了考研的事。之前诸葛熙娅把杨岸礼推荐给了瀛川大学的刘曼巧老师，刘曼巧老师是在图书馆退休的，专门负责学校在职研究生考试，金融学院的招生计划是三十二人，主要是针对金融系统的在职职工。
刘曼巧告诉杨岸礼，辅导、考试的费用正常情况下是每人五千元，考试包过的费用要加收一万元。
考试是瀛川大学自己组织的，时间正好定在杨岸礼听讲座这几天。
考试前刘曼巧告诉杨岸礼，要在自己的考卷上写上她提供的名字、准考证号，其他什么也不要问。
杨岸礼按照刘曼巧说的做了，刘曼巧让杨岸礼放心回去等录取通知。
冯雨婷对杨岸礼的态度直接影响着身边的人。
分行后勤服务中心副主任曹明语给杨岸礼打来电话，说张泰的办公室已经清理干净，行里专门为杨岸礼置买了一套新的办公家具，还特意配备了两用的沙发，方便杨岸礼中午休息，并说这都是后勤服务中心主任侯立琛的安排。
侯立琛还专门到杨岸礼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并问杨岸礼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有他立马安排人去办。
杨岸礼除了感谢也猜到眼前这位只为行领导贴心服务的侯主任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侯立琛嘴上说只是过来看看，但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想的事情。
他老婆那边有个侄子，经营一家腐竹厂，在乾坤银行有五百万元的贷款，下月初到期，客户经理是夏怀智，希望能提前把续作手续办一下。
杨岸礼没有拒绝，这家企业他听夏怀智说过，虽然规模不大，但步子迈的很稳，企业资金紧张是因为环保限制锅炉烧煤供热，改用电后增加的成本太大。
马启孝是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分管法务、风险和清收工作的副行长，他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事，只是让杨岸礼有时间到他办公室一趟。
马启孝虽说不分管信贷工作，但他毕竟是乾坤银行瀛川分行的党委委员，象干部任免这样的大事他也是有发言权的，他自然要杨岸礼明白这一点。
不过他真正的目的，是他的朋友介绍的客户在乾坤银行的贷款即将到期，让杨岸礼妥善处理一下。
他还说：“此前张泰不了解情况，把事情给耽误了，不仅伤害了双方的感情，也影响了双方的合作信任。”
尽管杨岸礼对这个名叫润萃纸箱厂的客户一无所知，但行领导交代的事即便是办不成，也不能当面拒绝。
杨岸礼再次见到陶婉丰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陶婉丰搬来一盆腊梅，说是弥补上次打碎的那盆月季。
陶婉丰看上去表情非常自然，修饰的也很讲究，像是刚做过美容，虽说已过了四十岁的年纪，但美少妇的味道还是满满的，尤其是在这狭小的房间里，那股檀香味确实让杨岸礼有点浑身不自在。
陶婉丰走后，杨岸礼发现那盆腊梅下面压着一张五千元的购物卡。
杨岸礼刚要去找陶婉丰，却祝虎龙给拦下。赵文乐的事他只字未提，而是拿着乾坤银行一百万的存单，说是已经记在杨岸礼名下，还说亲戚之间就应该相互帮衬。
这一次，他又提了一个条件，让杨岸礼帮他引荐认识一下刘辉灿。
杨岸礼不明白祝虎龙是什么套路，谭汝越却坚决反对杨岸礼跟祝虎龙这样的人交往。她认为祝虎龙在赵文乐这件事上是有预谋的，是明显的敲诈，没有这样亲戚更好。
可刘辉灿却说：“祝虎龙就是个典型的暴发户，跟这种人不能走的太近，也没必要去招惹，认识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他让杨岸礼去约祝虎龙，随时都可以见面。不过，刘辉灿的心思不在祝虎龙身上，而是想让杨岸礼陪他去个地方。
刘辉灿说的那个地方比较偏僻，杨岸礼在车上也没能辨别出位置和方向，不过门口‘心灵面屋’的招牌倒是很容易让人记住。
那是一家清真饭店，大厅的墙壁上挂着五副字画：一清，二白，三黄，四绿，五黄。
一清：生活总有一天要归于平静，这种清新淡雅的平静，也是一种唯美。
二白：生活就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能带着纯真的心去努力奋斗，什么空白都会被精彩填充。
三红：点缀生活中值得激动、兴奋和难忘时光的，无疑是热烈而具有活力的红色。
四绿：生活与爱情都会象绿色一样，从一开始的嫩绿，最后变成浓烈的深绿，有绿色的地方，就有生命。
五黄：生活与爱情经过春夏，终会收获金黄的硕果。
面馆老板面目白净，还留有很长的胡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艺术气息。
刘辉灿一进门，面馆老板就热情的迎了上去，并亲自把刘辉灿和杨岸礼带到预定的包间。
刘辉灿告诉杨岸礼，面馆老板是瀛川大学文学院的副教授，还兼着瀛川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在市文联也有兼职，跟他爱人张慧语熟悉，来这里纯粹是生意上的照顾。
刘辉灿和杨岸礼走进房间的时候，里面还坐着三个人，齐廷山、马晋楷，还有那天在马晋楷儿子婚宴上见过的在郊区养鸡的村支部书记寇西恒。
席间，马晋楷介绍说他们这家金融服务公司是经市政府批准成立的，经营合法，和民间那些打着投资担保的旗号，专做高利贷业务的绝对不是一种类型。
他还打开手机让杨岸礼看了他们的营业执照，还有市政府的批文。
刘辉灿告诉杨岸礼，乾坤银行很多贷款企业的欠息，还有那些上市后备企业贷款的过桥资金都是金融服务公司帮忙解决的。
马晋楷倒也很谦虚，说那些都是举手之劳，谈不上谁帮谁，他希望今后大家相互帮衬，合作共赢。
寇西恒的事因该是重点。刘辉灿告诉杨岸礼，惠民养殖是乾坤银行老客户，大家彼此都很信任，在乾坤银行的贷款一直都很正常。
张泰也去过企业，贷款也已经归还了，本来续贷手续一个月前就应该办好，由于特殊原因一直拖到现在。他还问杨岸礼是否知道这些情况。
杨岸礼不好当着刘辉灿的面让齐廷山难堪，就含糊其辞的说齐廷山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处理其他事，确实没时间过问此事。
刘辉灿当即就很严厉斥责旁边的齐廷山，让他明天一上班就跟杨岸礼汇报情况。
齐廷山赶紧点头称是，一紧张竟把茶水洒在了身上。
刘辉灿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并转移话题让大家接着喝酒。
杨岸礼的手机一直在响，是赵文乐打来的，杨岸礼担心那天的事会再惹恼刘辉灿，就没敢接听。
可刘辉灿却让杨岸礼叫赵文乐过来，好像杨岸礼的担心根本就不存在。
赵文乐进来之后就大大咧咧的低头吃菜，并态度很坚决的拒绝喝酒。
中间刘辉灿还给他倒了一杯茶，劝他慢点吃。赵文乐只是笑笑，依然低头不语。
饭局结束后，刘辉灿交给杨岸礼一提茶叶，说是今年的新茶，让杨岸礼回去品尝一下。
回到家杨岸礼才发现茶叶袋里还放着三万块钱，他当时就吓了一跳，赶紧拨打刘辉灿的电话，可一直占线，好不容易拨通了，响了两声就挂断了，再打，关机。
正当杨岸礼焦躁不安时，却接到了交警队的电话，说是在造纸厂家属院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谭昌汉被一辆进城卖菜的农用三轮车给撞伤了，正在市中医院抢救。
等杨岸礼赶到医院时，谭昌汉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告诉他，病人是左腿大动脉破裂急需输血，而且用量很大，可血站那边又临时调不过来血浆，让杨岸礼赶紧想办法解决。
谭昌汉是AB型血，谭汝越在外地，杨岸礼是B型血，孔云青是A型血，都不能解燃眉之急。
孔云青一边按着胳膊上验血的伤口，一边带着哭腔让杨岸礼赶紧想办法。
杨岸礼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情急之下他给赵文乐打了电话，问能不能找几个AB型或是O型血的人。
不到十分钟，赵文乐就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杨岸礼面前，气喘吁吁的说他是AB型血，随便抽，不碍事的。
抽到第三次时，赵文乐已经脸色苍白，医生有些担心的跟杨岸礼说：“再抽一次应该就够了，但有危险。”
正当杨岸礼犹豫不决时，赵文乐却对医生吼道：“赶紧抽，死不了。”
杨岸礼心疼的默默点点头。
谭昌汉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可三万块钱的医疗费又让杨岸礼犯了愁，那个肇事的司机说他除了那辆农用三轮车，家里没啥值钱的东西，而造纸厂改制后，那些老职工的医疗保险基本上是由个人承担，扣除医保外，个人还要承担三万块钱的费用。
杨岸礼也想到了那提茶叶里面的三万块钱，但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最终他还是用信用卡透支的钱把问题给解决了。
谭汝越除了抱着病床上的谭昌汉哭了一阵子后，还特意让杨岸礼给赵文乐买了很多补品。
赵文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失血过多的人，他说什么也不要那些补品，说是还不如两瓶酒来的快。
杨岸礼劝赵文乐还是少喝点酒，别年纪轻轻的就把身体掏空了。
二十八
为了缓解企业融资难的局面，市金融局拟定了关于开展中小企业集合债券发行筹备工作的报告，常务副市长蔡晨良在报告上作出了批示：“请相关单位按曹市长的指示要求，抓紧研究落实。”
为了落实蔡晨良的批示，市金融局向市政府打报告，拟组织召开市政府层面的专题会议，乾坤银行也被列在参会单位里面。
接到会议通知后，杨岸礼又接到政府办二科科长王绍清的电话，他让杨岸礼赶紧去趟市政府，说是连曦江要见他，跟中小企业集合债券有关，可能还有别的事情，具体什么事见面再说。
杨岸礼准备去见市政府，又想起茶叶盒里那三万块钱的事，他先给刘辉灿打了个电话，手机、座机都没人接，他专门去了趟综合管理部，这才知道刘辉灿在市委党校参加中青年后备干部培训。
去市政府的路上，杨岸礼又接到谭汝越在海口打来的电话，说是她父亲的右腿上又查出个瘤子，医生建议立即做手术，手术费五万块钱，医院那边催的紧，让杨岸礼想想办法。
杨岸礼的车刚开到市政府门口，王绍清就迎了上来，没在门卫那儿登记就直接开了进去。
王绍清主动提出来要给杨岸礼办一张通行证，说是来市政府办事方便些。
杨岸礼问王绍清到底是什么事，王绍清却笑而不答。
连曦江的办公室在市政府二号楼二楼，房间不大，但整洁有序，给人的感觉很温馨也很舒服。
王绍清倒完茶水就出去了，连曦江一直在审阅一份材料，说是领导要的急，让杨岸礼稍等一会儿。
大约二十分钟后，连曦江打电话把王绍清叫过来，当着杨岸礼的面对王绍清说：“这份材料就这样，加签审批完后立即印发下去。”
王绍清出去后，连曦江面带笑容的走过来，简答聊了几句集合债券之后，连曦江就步入正题。
他今天叫杨岸礼过来，主要是有件私事想请杨岸礼帮忙。
连曦江有个姐姐在瀛水区一所小学教书，姐夫是瀛川市三中的老师，两个人都很老实，省吃俭用存了点钱，准备给儿子在市里买套房子，交了定金后，房子迟迟不能交工，这些钱也在那儿闲着。
后来经他姐夫学校的老师引荐认识了一个大老板，承诺凡是把钱存到他那儿，月息二分，还有分红，学校很多老师在他那儿都存有钱，而且也都收到了利息和分红。
他姐夫经不起诱惑，不仅把买房子的钱拿出来，还向亲戚朋友借了很多钱，合计着两年之后利息加分红就能买两套房子。
刚开始那家伙还挺守信用，今年就不行了，现在已经拖欠了四、五个月了，人也能见到，就是没钱。他姐姐知道后寻死觅活的，外甥也要跟他姐夫断绝父子关系，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要给毁了。
杨岸礼有些不解，问需要他做什么。
连曦江解释说：“这个人叫寇西恒，是郊区寇寨村的支部书记，在当地开了家养殖场，除了养殖外还暗地里放高利贷。寇西恒在乾坤银行有好几笔贷款都是还了没贷出来，不过前几天听人说，寇西恒最近找了市里大领导协调，很快就会把那些钱弄出来。”
他叫杨岸礼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落实一下寇西恒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还想请杨岸礼帮忙先把他姐夫的钱要回来。
听了连曦江的话，杨岸礼确实无法回答，他真的不知道寇西恒的贷款能不能批下来，即便是能批下来，按连曦江说的，牵扯那么多人，寇西恒给不给自己这个面子，他就更没有把握。
但他又不能当面拒绝连曦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回去先问一下，尽快给连曦江答复。
连曦江点头表示同意，并让王绍清送一下杨岸礼。其实王绍清知道这件事，但他认为这种事还是连曦江自己当面说比较好。
王绍清还带着官腔说：“连秘书长为市领导服务确实没有时间和精力管这种小事，也不希望将来把事情闹大。”
王绍清没时间跟杨岸礼叙旧，让杨岸礼改天约上谭汝越、翟柏华小范围聚一下，他尽量抽时间参加。
从市政府出来，杨岸礼就心急火燎的朝瀛川市中心医院奔去。
给谭汝越的父亲出诊断结果的大夫姓胡，是个留学博士，省医科大学的特聘教授，还是瀛川市中心医院首席肿瘤专家，四十出头的年龄，带个眼镜，皮肤很白，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他告诉杨岸礼，人命关天，手术要快，什么都可以等，时间不能等，钱没了可以再去挣，生命没了，也就没了，花钱不一定挽回生命，但不舍得花钱而失去生命将会终生遗憾。
他很欣赏杨岸礼和他的家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并对病人家属这么快就把钱准备好并交到了医院的做法大加称赞。
听了胡大夫话，杨岸礼还以为他是弄错了，但胡大夫却十分肯定，并把手术安排在一周之后，要求病人立即住院做手术前的各项检查。
杨岸礼嘴上应着，但的确做不了主。他先去收费处去查了一下，确实有人把手术费交了，是翟柏华。杨岸礼赶紧给翟柏华打去电话，翟柏华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说举手之劳而已。可他越是这样说，杨岸礼的心里就越感到别扭。
谭汝越在电话里跟杨岸礼解释，说她也是情急之下才给翟柏华打的电话，可打完就后悔了，没想到翟柏华又起死回生了，具体干什么翟柏华没说，反正是来钱很快的买卖，五万块钱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谭昌汉听说手术费就要五万元，当时就不同意做手术，还骂那个胡大夫就是在胡说八道，说自己身体好好的不可能突然长出个瘤子。
谭汝越让杨岸礼问一下胡大夫晚几天做手术会不会有啥危险。
胡大夫的回答是，晚几天倒是没关系，但出现病变或是扩散的可能性也不能说百分之百保证没有。
他建议还是尽量要快，并说现在医院床位紧张，预约一次手术很麻烦，还要检查，还要专家会诊，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在排队等着，具体怎么安排，让杨岸礼尽快决定。
杨岸礼没有把胡大夫这些话说给谭汝越，只是告诉谭汝越，等她回来带谭昌汉去省城再做个复查，免得误诊。
谭汝越觉得有道理，让杨岸礼先去预约。
杨岸礼又想到了那张购物卡，可侯澜却说：“陶婉丰这次真的住院了，是被那个教委主任打的，皮带都抽断了，没有三五个月是不会出院的。”
杨岸礼找到张鑫鹏是要退还上次鼎轩纸业的司机搬到谭昌汉那儿的那些东西和为谭昌汉报销的三万块钱医疗费，那三万块钱是鼎轩纸业的人专门送到病房的。
听了杨岸礼的话，张鑫鹏一脸的茫然，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而且态度十分坚决的告诉杨岸礼，他决不会接受那些东西。
谭汝越知道后，劝杨岸礼不要再折腾了，既然对方不承认，肯定就想到了这一层，而且唐轩利在造纸厂的口碑很好，他看望老职工，解决职工的困难于情于理也都能说的过去。
为了表示感谢，杨岸礼还是专门去了趟鼎轩纸业，接待他的还是张鑫鹏，唐轩利临时外出，让张鑫鹏全权代表。
张鑫鹏似乎猜到了杨岸礼此行的目的，很含蓄的暗示杨岸礼，唐轩利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能力，更重要的还是人格的魅力，无论是在乡镇工作，还是在造纸厂工作，唐轩利的背后都是一篇赞扬声。唐轩利办事大家都很放心，跟着他干心里也踏实。
听了张鑫鹏这番话，杨岸礼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让张鑫鹏转达他的谢意。
张鑫鹏却笑着说：“应该感谢的是乾坤银行，给了企业这么大的支持，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刚出鼎轩纸业的大门，杨岸礼就接到了马启孝的电话，虽然他只是让杨岸礼有时间去他办公室品茶，但杨岸礼心里清楚，他这是又在催促那笔贷款的事。
杨岸礼让柴云波赶紧安排此事，他不想马启孝第三次给自己打电话，更不想因为此事得罪马启孝，况且他这位副行长在干部任免上不仅有发言权，而且态度还十分强硬。
润萃纸箱厂是柴云波负责的客户，在郭庄村中间，周围全是独门独院两层小楼的民宅，如果不是柴云波领着路，杨岸礼是很难找到那里的。
柴云波介绍说：“现在市里朝东发展，这里是西区，拆迁的事就没影了，纸箱厂用的大都是老机器设备，噪音大，还有气味，周围的居民三天两头去闹事，纸箱厂迟早是要搬出去的。”
接待杨岸礼的是开办这家纸箱厂的两口子，男的叫任留根，女的叫叶红蕾。
他们陪着杨岸礼先是在厂里转了一圈，全程都是叶红蕾在介绍，说是现在厂里这几条生产线开足了马力生产，还是满足不了客户的需求。工人现在是三班倒，他们两口子吃住都在厂里，虽说是挣了点钱，可这日子不像是人过的，还不如收废品，不想干抬腿就走。
叶红蕾还埋怨后面跟着一直在抽烟的任留根，说任留根是甩手掌柜，遇到事儿，除了抽烟就是喝闷酒。
在办公室里，叶红蕾一边唠叨一边沏茶倒水，又要忙着去拿财务报表、工资表、水电缴费凭证。任留根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眼前的一切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杨岸礼仔细看了一下，基本上与调查材料相吻合，尤其是现场的生产情况，确实是形势不错。
当杨岸礼问及如何归还贷款时，叶红蕾很有把握的说钱早就准备好了。
杨岸礼让齐廷山陪着又去了趟惠民养殖，没看到企业的牌子，倒是看到寇西恒和他身后的那些鸡舍。
在那里停留了不到十分钟，寇西恒就催促着换个地方说话，说是鸡场这几天没有清理粪便，气味太大，而且也没有消毒，担心杨岸礼这些整天在办公室坐习惯了，在这儿身体吃不消。
从寇西恒那慌张的表情和闪烁的眼神，杨岸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
在神雕办事处附近的一家茶馆里，杨岸礼仔细看了一下寇西恒提供的土地、房产手续和资产评估报告，当时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他交代齐廷山把这些资料拿回去再仔细核实一下。
市银监分局张建辉介绍的那几家贷款企业规模都不大，贷款都不超过五百万。
其中一个是做电缆生意的，名叫魏博伦，干这一行十多年了，刚开始开个小门店代销产品，后来有了积累就办起了小规模的电缆生产厂。
赶上这几年市场形势不好，每年赚的钱除了交给银行付利息外，剩下就都给了那些高息放款的，如果中间出现点意外，就要从家里往外掏钱。
他归还贷款的钱都是从马晋楷的金融服务公司借的，四分的利息。
杨岸礼印象中好像听马晋楷说过是两分的利息。魏博伦却回答说：“两分是利息，两外两分是服务费。”
他还告诉杨岸礼，那些高息放款的钱其实都是从银行贷款出来的钱，个人的钱占很少一部分。
他还带着情绪说：“更可气的是有些银行的客户经理跟那些高息放款的相互勾结，为了多收利息，故意拖着贷款不批，好端端的企业早晚会被这些人吸干拖死。”
另外几家企业的情况大同小异，但面临的问题都是一样：缺钱。
杨岸礼走访贷款企业的同时，还参加了市公安局举办的‘打击和处置非法集资情况通报会’。
会上，办案民警介绍说：“火星黄金非法集资案是瀛川市近几年规模最大、涉及人数最多、集资金额最大、影响最恶劣的案件，之所以让银行的人参加，是因为涉案资金中有很多是银行贷款。”
他还提醒银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负责发放贷款的人员，要擦亮眼睛，坚决杜绝贷款流向非法集资领域，从源头上遏制非法集资高发、频发的势头。
杨岸礼根据这一情况写了一份报告，建议抽调专门的人力，对乾坤银行所有的存量贷款进行地毯式核查，尤其是要重点关注那些用银行贷款高息放款或是交给那些高息放款的吃高息。
宋基儒看了杨岸礼的报告，同意对那些问题比较严重的企业采取一些限制政策，比如追加一些保障措施，或是减少贷款额度，但也不赞成大面积去做。
他的理由是：现在很多企业都是互保，但凡一个企业出了问题，受影响的就是一大片企业。
他建议杨岸礼慎重考虑，并向冯雨婷汇报一下，听听她的意见。
冯雨婷没有直接说杨岸礼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没有明确答复他这件事是做还是不做，只是告诉杨岸礼要抓住当前的工作重点，不能老是盯着问题去无限放大。
冯雨婷还带着情绪说：“银行本身就是经营风险的，只要是贷款就有风险，如果怕出风险不敢去做业务，银行还不如关门，把钱放在保险柜里最安全。”
二十九
谭汝越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就询问医院那边的情况，杨岸礼说已经在省肿瘤医院预约了个专家号，时间定在下周三。
谭汝越虽然也不希望杨岸礼碌碌无为，可当她看到满脸疲惫、眼窝深陷的杨岸礼，又很是心疼，劝杨岸礼也别太跟自己过不去。说话间，谭汝越已经眼眶湿润。
杨岸礼把谭汝越紧紧搂在怀里，两颗心也紧紧的交融在一起。
那一刻，杨岸礼又找回了那股激情和冲动，所有的烦恼郁闷顿时化为乌有；那一刻，他像是勇猛的斗士，肆无忌惮而且贪婪的去征服谭汝越身上的每一寸香土，更像是浪漫的诗人，在云山雾雨间用诗情画意在向谭汝越倾诉着他无尽的相思和爱。
谭汝越则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梦幻般的童话世界里，急切而兴奋的寻找着自己的白马王子，她呼吸紧促，她欢快林漓，她闭着双眼在等待那山崩海啸的到来。
杨岸礼很珍惜和谭汝越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打算好好利用支队给谭汝越的两天假期，来尽可能的弥补两个人之间聚少离多的缺憾，可这一切又被楚沛芹的出现给搅乱了。
和楚沛芹见面的地点是在仙鹤湖边上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她还带了一个人，竟是张泰的老婆于希月。
楚沛芹介绍说于希月是中心医院妇产科的护士长，她跟于希月以前是邻居。
她们见杨岸礼的目的，是想请谭汝越在张泰的案件上能给予照顾。说是张泰目前涉嫌贷款诈骗，案件已由纪委移交市经侦支队，正好是谭汝越负责这个案子。
楚沛芹还拿出了一个手提袋，说里面有十万块钱，是于希月的心意，让谭汝越帮着打点一下关系。
杨岸礼虽然有些生气，但当着于希月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
于希月穿着朴素，看上去是一个非常老实本分的人，她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杨岸礼的答复。
对于这种事情，杨岸礼真的很难答复，他只能应付说回去试试，至于说那十万块钱，他让楚沛芹赶紧收起来，并告诫楚沛芹，以后如果再这样，自己是决不会见她的。
让杨岸礼没有想到的是，谭汝越听了楚沛芹托付之事后居然表现的很平静。她告诉杨岸礼，不着急，等等再说。
但谭汝越对楚沛芹还是余怒未消，甚至挖苦楚沛芹是在掩耳盗铃，说她跟那个于希月根本就不是什么邻居，一个未婚女子经常朝妇产科跑，傻子也知道是去干啥。
冯雨婷给杨岸礼打电话没说什么事，只是让杨岸礼去十九楼的接待室去见她。
冯雨婷很热情，完全不像是自己的领导。她对杨岸礼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对陶婉丰的事做出了解释，说是把陶婉丰调走也是为了杨岸礼更好的开展工作，还承诺信贷管理部总经理的位置会为杨岸礼一直空着。
不过，冯雨婷的最终目的也是想让谭汝越帮忙，说是大郭县锦绣纺织被卷入了贷款诈骗案件中，和张泰应该是一个案件。
对于冯雨婷交代的事，杨岸礼也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谭汝越，谭汝越听后只是让杨岸礼转告冯雨婷，就说她知道了。
杨岸礼接到了瀛川大学金融学院在职硕士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而夏怀智却意外落榜了。
刘曼巧很遗憾的告诉杨岸礼，夏怀智最后一场考试在试卷上写了自己的名字，他也是刘曼巧负责的考生中唯一没有通过考试的。
杨岸礼也安慰了几句有孝在身且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夏怀智，可夏怀智却说如果不是杨岸礼提醒，他几乎忘了还有这回事。
夏怀智因为家里的事要回请一下刘辉灿他们，可刘辉灿却根本顾不上这事。
侯澜说：“省行要来瀛川宣布重大人事调整，具体内容不知道。”
很快杨岸礼就接到通知，并作为信贷管理部主持工作的部门负责人参加了全行的领导干部大会。
会议由冯雨婷主持，省行人事处长宣读了任免文件。任命刘辉灿为乾坤银行瀛川分行党委委员、副行长，试用期一年；免去宋其儒瀛川市乾坤银行党委委员、副行长职务，享受正处级待遇；免去姚爱民的瀛川市乾坤银行党委委员、副行长职务，另有任用。整个会议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当天上午，分行各部门就收到了领导班子分工调整的电子文件，刘辉灿分管信贷工作。
刘辉灿被提拔确实很突然，也引起了众多猜疑。有人说刘辉灿的副行长是重金买出来的，也有人说刘辉灿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无非就是运气好罢了。
这些都是出于嫉妒的猜疑，杨岸礼倒是觉得刘辉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逆风翻盘，仅靠金钱和运气是绝对办不到的。
这一点倒是在赵文乐那儿得到的证实。赵文乐告诉杨岸礼，在省行宣布之前，他陪刘辉灿去过一趟香港，他的任务主要是为刘辉灿开车，车是以赵文乐的名义租的，全程都是用现金结账。
尽管赵文乐不知道刘辉灿在香港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但回来之后，刘辉灿就被提拔为副行长，为此，刘辉灿还特意给了赵文乐两箱茅台。
刘辉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杨岸礼和他一起去盛泽汇贤集团实地考察，尽快拿出第二批贷款的方案。别的事情，他根本无暇顾及。
盛泽汇贤集团总部位于东郊益民路与宏腾路交叉口的西北角，是个独立的小院。
院子前面设计了一个由假山和水车组成的大盆景，一股清水从一只大壶中倾泻而下，驱使着水车不停的转动，流水声和水车的转动声错落有致，清脆悦耳。
水池里游着几十条锦鲤，整个水面映射出五光十色，甚是迷人。
院子后面是办公区，四层小楼。刘辉灿在盛泽汇贤集团总经理韩朝江，副总经理晁煊楚，融资部经理赵雨良等一众人的簇拥下，从外面的加装电梯直接来到三楼，杨岸礼、侯澜和赵文乐跟在众人后面。
会议室里早已布置好，椭圆型的会议桌上摆放着座签、矿泉水和水果盘，桌子中间凹下去的地方堆满了鲜花。
刘辉灿的位置格外突出，他身后是一幅山水画，占据了整面墙。
画面上秀丽的山川被散落的白云环绕着，一只仙鹤昂首飞翔在蓝天和白云之间，岸边的芦苇荡里孤独的停靠着一页扁舟，三五只野鸭在浩瀚的烟波里，尽情的戏耍、游玩。
整幅画色彩凝重，意境深邃，笔触所到之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场面宏大，气势磅礴。
画作的左上方还题有唐朝诗人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韩朝江介绍，这是盛泽汇贤集团出重金请瀛川市最知名的画家钟老先生所作，耗费了三年的时间，画作完成之后，老先生却驾鹤而去，这幅画也就成了他的绝笔。
自从这副画挂在盛泽汇贤集团的会议室，每天都会有仙鹤出现这个院内，在老先生忌辰那天，更是会有无数只仙鹤来这里栖息，假山上、窗台上甚至是车顶上，场面很是壮观。
刘辉灿说明来意并介绍完随行人员后，韩朝江便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材料进行汇报。
韩朝江是东北人，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听说他是东北一家大国企的高管应聘到这儿的。
他汇报了企业的基本请款。集团的总资产目前已经突破五百亿元，去年主业轴承的年销售额达到二千三百亿元，实现利润一百八十亿元。
所涉及的地产、农业综合开发、建筑材料、煤炭等相关行业以及市政建设、天然气、自来水、医院、学校等辅助性行业，都不同程度的实现盈利或持平。
重点投资的石磨山国家级森林生态园，已经陆续投入资金十亿元，预计明年国庆节前正式开园运行，年收益在二十亿元左右，将成为瀛川市城市建设的亮点和经济发展新的增长点。
资金短缺的原因，主要是原材料上涨、生产相对过剩、出口受阻等因素造成的。”
这些情况汇报材料里都写的很清楚，杨岸礼最关心的还是企业逾期和欠息的问题。
融资部经理赵雨良对此做出了详细的解释。当年，为了相应政府号召，盛泽汇贤集团在资金十分紧张的情况下，全面接管了轴承二厂，橡胶厂和玻璃厂三家破产倒闭的国有企业，在乾坤银行的逾期贷款和欠息也是这三家企业原有的债务。
当时市政府印发了会议纪要，说是将那三家企业老厂区的土地由工业用地变更为商业用地，用楼盘开发的收益归还乾坤银行的贷款和利息。
由于职工的安置费、社保没能及时到位，拆迁工作一直进行不下去，企业缴纳的土地出让金也石沉大海。
随着领导不断替换，当时和乾坤银行也没签订书面协议，这件事就成了死结。”
关于此次新增贷款，赵雨良提出用前年注册的润泽科技公司作为贷款主体，由省担保集团提供担保，瀛川市融资担保公司提供反担保。
对于这个方案，杨岸礼没有再提出异议，大家基本上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刘辉灿和韩朝江都流露出了轻松愉悦的表情。
苏月婵被打的事，杨岸礼是听郑志强说的，他也想申请一笔联保贷款，但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做。
他告诉杨岸礼，自从合作社成立后，就经常有人到市场里找茬闹事，还专挑合作社的成员，不是说缺斤少两，就是说以次充好，苏月婵就是因为不买那些人的帐才被打的。
可杨岸礼在苏月婵那儿听到的却是不一样的说法。苏月婵乐呵呵的说她确实跟人打了一架，不过被打的是那个领头的胖子。
苏月婵还炫耀说她在体校学过散打，那些人还真没放在眼里。
苏月婵说的胖子经常出现在亨元农贸市场里，他身边还跟着两个面相很凶的人。
真正被那个胖子打的是市场里的另外一个商户李国宣，苏月婵气愤的骂那些人简直就是一帮畜生。
李国宣在市场的融资部借了十万元，不到三年的时间，连本带利就翻到了二十万。
李国宣实在还不了，那些人就把李国宣的老婆在宾馆里囚禁了三天三夜。
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李国宣的老婆回来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除了不停的流眼泪，就是该三差五寻短见。
李国宣找那些人理论，又被痛打了一顿。警察倒是来了，也把那些人带走了，可没过几天，那些人就又出现在市场里，而且气焰更加嚣张。
苏月婵实在忍不下去才跟那个胖子发生了冲突，并动手把胖子打的满脸是血。
苏月婵告诉杨岸礼，融资部的背后是一家金融服务公司，后台很硬，那些商户都是敢怒不敢言。
象李国宣这种情况，市场里还有很多，没法帮，只能自生自灭。
杨岸礼终于有机会跟刘辉灿单独交流，听杨岸礼说了茶叶和那三万块钱后，刘辉灿根本没当回事，说那不就是一箱酒的钱，朋友之间你来我往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杨岸礼有顾虑，刘辉灿也没有勉强，让杨岸礼交给他来处理。杨岸礼这才如释重负，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杨岸礼又提起了陶婉丰那张五千元的购物卡，刘辉灿听后当时就说：“不要去碰它，就让它一直放在花盆下面，到什么时候也跟你杨岸礼扯不上一点关系。”
刘辉灿也听说过跟农贸市场李国宣类似的情况，而且还听过比这更严重的，说是区里的一家做电信工程的女老板，就是被那些人讨债的一天二十小时跟踪给逼疯的。
但刘辉灿始终都不相信马晋楷会干出这种事情，说马晋楷尽管有领导给他撑腰，也不至于狂妄到这种地步。
没过几天，刘辉灿就又告诉杨岸礼，说是马晋楷亲口跟他说，那些都是讨债的人，跟金融服务公司没有任何关系，那些人也是冲着高额的回报才干出丧尽天良的事。
谭汝越却说刘辉灿是在包庇马晋楷，马晋楷早就在公安局挂上号了，没动他是因为时候不到，象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即便是公安局不抓他，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
杨岸礼约的省肿瘤医院的女专家已经七十多岁了，看上去精神矍铄，说话声音洪亮而且口齿清晰。她每天只约看十个病人，一周三天，挂号费五百元。
她看了谭昌汉复查结果，就说了一句话：“回去吧，那不是肿瘤，不用管它。”
谭汝越还想再问点什么，后面的病人已经进来，跟班的大夫赶紧说：“老专家时间非常宝贵，不要影响后面的病人。”
回到瀛川已是下午六点，还没进家谭汝越就到单位的电话，说是有个案子需要她去趟甘肃，即刻启程。
看着谭汝越满脸的疲惫和满眼的愧疚，杨岸礼也只能强装笑颜，嘱咐谭汝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杨岸礼约了翟柏华，要还他在医院垫付那五万块钱，这是谭汝越去甘肃出差前专门交代的。
翟柏华安排在孔雀咖啡厅见面，他还约了王绍清，可王绍清的时间不确定。
孔雀咖啡厅位于盛祥国际大酒店的十六楼，装修极其奢华，服务员无论男女都很标志，尤其是那个引导杨岸礼进去的女领班，一米七的身高，一身唐装旗袍，微胖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颇有唐朝美女的遗风。
翟柏华介绍说这个领班是名牌大学旅游管理专业毕业的，她的年薪是杨岸礼十年的工资。
翟柏华点完餐后，服务员又上来两瓶酒，一瓶茅台，一瓶玛歌庄园。
他接过杨岸礼递过去那五万块钱，随手朝包里一塞，就吩咐服务员开酒。
杨岸礼坚持不喝酒，翟柏华也没有勉强。翟柏华告诉杨岸礼，他把父母给自己准备结婚用的房子卖了，还了鑫智小额贷款公司的贷款，又用父母现在住的房子抵押贷了一百万，自己开了家小公司，专门跟乾坤银行合作，帮那些贷款客户调贷，他跟齐廷山、柴云波都很熟。
两个人又聊到了王绍清，翟柏华借着酒意，说王绍清也在他那儿存了些钱，月息二分，而且资金量还很大。
他还有些羡慕的说王绍清现在是名利双收，应该是他们这些同学中混的最好的。
说起之前的事，翟柏华也多少有些悔意，说他跟黄朝善一块进的人民银行，现在黄朝善都是办公室主任了，而自己还是个无业游民，表面上看着很风光，其实做的都是缺德坏良心的买卖。
翟柏华白酒和红酒交替着喝，不知不觉已经把两瓶酒喝了个精光，他实在支撑不住已经发福的身体，顺势躺在了沙发上。
服务员很快就拿来一条毛毯轻轻盖在翟柏华身上，并告诉杨岸礼，翟柏华是这里的常客，经常有这种情况，让杨岸礼放心，他会照顾好客人的。
杨岸礼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翟柏华，只见他满脸通红，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两行眼泪顺着面颊慢慢流了下来。
三十
为了能够顺利完成全年的信贷投放目标任务，冯雨婷亲自主持召开了专题会议，要求相关的职能部门根据各自的工作实际，查问题、找差距、想对策。
根据会议安排，相关的职能部门先分别汇报工作情况，分管领导再逐一点评，最后冯雨婷做总结讲话。
个人金融部总经理徐德阳汇报个人消费贷款和住房按揭贷款的情况。个人消费贷款全部是网上业务，增速和增量比较平稳，预计年底能够实现一个亿的新增量。
制约住房按揭贷款的因素比较多，如果政策不出现大的波动，年底可实现新增五个亿。
投资部常年在做票据买卖业务，总经理李大龙表示，如果需要，年底可以通过购买票据的方式，实现新增贷款十个亿。
风险管理部经理苏昌凡从风险管控的角度，对新增贷款提出了一些建议。认为目前乾坤银行的风控措施还是相当完善的，银行经营的是货币，本来就是高风险行业，除了必要的风控措施外，企业经营者的人品道德也至关重要。
同时又指出，对企业要求太苛刻，乾坤银行将失去很多客户资源，政策太松，又会加大风险，所以在二者之间寻求一条折中的路子是下步的工作重点。
他还提示，近段时期全市各家银行都争拉客户，已经出现了恶意竞争的苗头，尤其是从乾坤银行跳槽到股份制银行的工作人员，已经带走了不少客户资源，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恐怕下面的工作会更不好做。
法务部经理王飞然重点介绍了案件的诉讼情况，总体上不是很乐观。现在各级法院受理的案件都是堆积如山，每一个法官手里的案子，就是不吃不睡也审理不完。
还有就是，法院考核结案率，所以行里为了配合法院的工作，一些贷款纠纷案件被中止执行，只能等法院考核结束，再重启司法程序。
没有结案的贷款无法从表内移出，也就无法释放出新的额度，这也是制约贷款增加的一个因素。
信贷管理部的工作涉及面广，情况复杂，冯雨婷说是会后还要进行专门讨论，所以杨岸礼只是简单汇报了总体情况。
分管领导点评后，冯雨婷要求各部门围绕信贷工作这条主线，紧盯贷款投放目标任务，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坚决完成省行下达的增长率百分之十和市金融局下达的五十亿的目标任务。
接下来的会议在冯雨婷的办公室里召开，专门研究讨论几笔贷款的事。
刘辉灿汇报说：“市委乔鸿煊书记协调省担保集团和市融资担保公司，同意为润泽科技贷款提供担保和反担保，贷款申请省行已经审核通过，就等分行走流程放款。”
还有有两笔贷款目前已达到放款条件，一笔是华夏乾元科技的三千万；另一笔是锦绣纺织的八百万。华夏乾元科技是市工信局推荐的优质客户，完全满足行里的贷款条件。
刘辉灿重点介绍了锦绣纺织的情况。锦绣纺织是乾坤银行的老客户，也是大郭县的领军企业。
前几年为了帮助当地政府解决历史遗留问题，收购了几家濒临破产的县办企业和乡镇企业，这也是造成企业目前负债过高、经营暂时困难的主要原因。
企业申请的这笔贷款，主要是用于购置新的生产线和拓展新的市场，以企业名下化肥厂那块价值一千五百万的土地作抵押，既符合行里的信贷政策，又能满足贷款条件。
上次没能通过审批的主要原因，是有人反映锦绣纺织涉嫌贷款诈骗，经过公安机关调查，因证据不足而不予立案，当地政府也出具了相关的证明材料。
冯雨婷要求刘辉灿尽快把润泽科技贷款的情况上报市金融局，对于锦绣纺织和华夏乾元科技这两笔贷款，冯雨婷让刘辉灿严格把关，条件成熟尽快发放到位。
关于还后续作的业务，杨岸礼详细汇报了有关情况。
这个月全行一共有一百三十笔，二点六亿元，其中分行有三十二笔，六千八百万元。
大部分客户都存在改变资金用途、经营风险加大、偿还能力减弱等问题。”
出于资金安全考虑，他建议，对部分客户减少额度、追加保障措施，对个别客户暂缓续贷或强制收回。
杨岸礼把事先准备好的企业名单及信贷措施交给冯雨婷和刘辉灿。
刘辉灿看后有些不解，说是按照这份名单，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企业都不能正常续贷，并问杨岸礼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杨岸礼回答说：“最坏的结果就是走法律途径，如果现在采取措施，乾坤银行的损失可能会小一点，拖延的时间越长，乾坤银行的损失就会越大。”
刘辉灿立即反驳，并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如果那些客户知道额度减少或是要收回贷款，他们都不归还贷款怎么办？如果逾期贷款太多，不良率太高，新业务还能做吗？
还有，新增贷款目标任务完不成，市里通报批评暂且不说，省行肯定要减少贷款额度，到那时就是想做还能做的了吗？
冯雨婷没有对两个人的观点进行评判，最后拍板说：“能做的业务抓紧时间上会，有争议的先放一放。”
她还宣布了两件事：一个是中层干部轮岗马上要开始，让杨岸礼认真准备一下。另外一个是信贷管理部准备提拔一名副总经理，让杨岸礼推荐一名候选人。
工作安排完之后，冯雨婷又突然提到了飞龙科技，说是市里好几个领导都打来电话，让乾坤银行认真接待一下，能办则办，不能办就把话跟人家说明白，尽量不要把那些该是银行方面解决的问题都推给政府领导。
这家企业杨岸礼只是听科技局的刘星川提过，可一直没跟对方有过接触，根本不存在能办不能办。
冯雨婷让杨岸礼先跟企业接触一下，把乾坤银行的政策跟对方讲清楚，能在下面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往上推。
杨岸礼不明白冯雨婷的真实意图，就想在刘辉灿那儿得到答案。
刘辉灿听后直接告诉杨岸礼，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个叫周星原的人，说那个人就是个神经病，整天琢磨一些不切实际的事，瀛川市的银行都跑遍了，没人愿意给他钱，也没人敢给他钱。
他劝杨岸礼见这个人可以，不要多说，找个借口打发走就行了，千万不能让他去见行领导，科技局的领导看见这个人就害怕，躲都躲不及，市领导也是烦的不行，乾坤银行要是被他沾上，就别想有清净日子过。
杨岸礼听后也没太在意，飞龙科技的人一直没有露面，杨岸礼也渐渐淡忘了此事。
分行的贷审会照常召开，锦绣纺织和华夏乾元科技的贷款顺利通过审核。对三十二笔有异议的贷款，杨岸礼拒绝在审核意见上签字。
刘辉灿劝杨岸礼，凡事不要太钻牛角尖，乾坤银行的业务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即便是贷款出了问题，有那么多人签字，责任也不会让杨岸礼一个人承担。
关于副总经理的人选，刘辉灿征求杨岸礼的意见，杨岸礼觉得王禹默相比之下更接近任职条件。
刘辉灿叹着气说杨岸礼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让杨岸礼推荐夏怀智和赵文乐，而且反复交代杨岸礼，不要怕别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如果冯雨婷要求二选一，就好不犹豫的推荐夏怀智。
见杨岸礼一脸的茫然，刘辉灿就略微点拨杨岸礼，说夏怀智跟冯雨婷关系特殊，肯定非他莫属，赵文乐是杨岸礼的忠实追随者，也就是个陪跑的。
明知道结果还要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既让领导满意，也不会让自己的兄弟寒心。
瀛川市乾坤银行每三年一次干部轮岗工作提上议事日程。
干部轮岗虽说是走过场，但还是要经过个人演讲、民主测评、组织考核等环节，如果民主测评结果太差，行里也是会尊重民意。
虽说因为这个落聘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是百分之百没有。因此，从下发通知的那天起，行里简直比节日还热闹，马路对面的饭馆、足疗店、KTV，经常会看到行里的职工在那里进进出出。
杨岸礼竞聘的是信贷管理部总经理经理这个职位，尽管行里提拔杨岸礼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但还是有两个部门副职报了信贷管理部经理这个职位，据说是分管后勤、财务的副行长赵冠洲极力推荐的，其中一个就是分行工会副主任蔡文昊。
刘辉灿告诉杨岸礼，在这个问题上，行里事先都有预案，不会让局面失控，也不可能会出现太大的意外，让杨岸礼不要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赵文乐私下找到杨岸礼，说他收到了很多购物卡、美容卡、足疗卡还有现金，问杨岸礼该怎么办。
杨岸礼回答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替人家办事就行了。”
竞聘前，分行纪委书记兼机关党总支书记鲁向辉曾找过杨岸礼，主要说的是发展党员的事。
他告诉杨岸礼，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市直工委原本给的两个发展党员指标变成了一个，况且这次考察的三个对象中，另外两个考察的时间都比杨岸礼长，而且其中一个，市领导专门打过招呼，竞争的压力很大，让杨岸礼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杨岸礼上大学的时候就有机会入党，可是有位即将毕业的学姐求他把指标让出来，说是从大一就开始争取，如果再解决不了，毕业之后会更难。还说现在很多单位招人，有党员资格的优先录取。
杨岸礼当时心一软，就错过了那次机会。不过他让鲁向辉放心，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也不会因此影响工作。
为了那篇演讲稿，杨岸礼不得不在单位熬夜加班，而且还要利用业余时间。
本来十点钟就可以回家，可偏赶上天降暴雨，谭汝越劝杨岸礼等雨停了再回去，说是最近很多路面经常出现塌方，已经出现了好多起严重交通事故。
正好刘辉灿也在办公室，让杨岸礼上楼找他喝茶聊天。
杨岸礼刚出电梯就看到夏怀智从冯雨婷的办公室出来，夏怀智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像个贼似的低着头急匆匆的朝电梯走来。
杨岸礼赶紧躲起来，等夏怀智下楼后，杨岸礼才突然想起来，刘辉灿提拨为副行长后，办公室也从冯雨婷办公室的对面搬到了下面的十七层。
杨岸礼缓过来神儿之后没敢乘坐电梯，他害怕再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他轻手轻脚的从步梯走下去，竟然走出了一身汗。
杨岸礼对自己精心炮制的演讲稿觉得整体效果还不错，他结合具体工作提出了自己下步的构想：以人格魅力的自我约束凝聚干事创业之信心决心；以完善制度的循序渐进创造出积极主动的工作活力；以奖罚分明的兑现落实形成强大的工作推动力；以使命担当的执着坚守再创信贷工作新佳绩。
可刘辉灿看后却觉得华而不实，书生气太重。他很直白的告诉杨岸礼，职位竞聘演讲不是赛诗会，不需要太多华丽的词汇，演讲内容既要有大胆的想法，更要客观务实，不能让大家对演讲者产生一种花拳绣腿、纸上谈兵的印象。
见杨岸礼表情有些不自然，刘辉灿又改口说：“在稿子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具体的工作措施就可以了。”
刘辉灿还亲手为列出了几条让杨岸礼作为参考，并提示杨岸礼，时间一定要控制在两分钟之内。
尽管杨岸礼一时还转不过那个弯，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刘辉灿的建议。
演讲结束后，工作人员给现场参会的干部职工每人发一份民主测评表，上面有参加竞聘人员的名字，杨岸礼排在最后一个，他事实求实的填写了自己的意见。
其实，杨岸礼心里也很清楚，别人工作做的好坏，自己根本就不清楚，也无法做出客观正确的评价，尽管大家都认为这是典型的形式主义，但目前确实找不到比这更民主、更能让群众接受的办法。
测评结果没有当场公布，人事部通知说是明天上午公布考核的总成绩，下午宣布竞聘结果。
后来，杨岸礼听说，这次竞聘民主测评只作为参考，职工的测评分值只占百分之三十，行领导的分值占百分之七十，而且冯雨婷还有一票否决权。
杨岸礼在职工测评环节的分数最低，但冯雨婷却说：“测评结果还没严重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尽管赵冠洲对此意见很大，但他毕竟是少数，必须服从大局。
杨岸礼顺理成章被提拔为乾坤银行瀛川分行信贷管理部总经理，那两个跟他竞争的部门副经理，蔡文昊去了龙屯市支行，另一个去了分行个金部。
夏怀智出乎意料的被提拔为信贷管理部副总经理，和他竞争的包括赵文乐在内的十五名陪跑者全军覆没。
行里还考虑让杨岸礼兼任机关团委书记，说是杨岸礼之前经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一些小诗、小文，而且提交给行里那份调动年轻人干事创业积极性，着力打造企业特色文化的报告，行领导很欣赏，也支持杨岸礼把这一想法变成现实。
当时，杨岸礼很兴奋，感觉自己又找到当初来瀛川时的那种感觉，甚至觉得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他跟谭汝越当初设想的美好蓝图很快就会实现：热情、奔放、无忧无虑，每天都充实、幸福，而且有满满的成就感和存在感。
可当他把这些想法迫不及待的告诉谭汝越后，谭汝越却说：“那些都是校园里、书本上的空中楼阁、海市蜃楼。”
见杨岸礼有些不高兴，谭汝越又搂住杨岸礼的脖子撒娇说：“只要咱两个在一起，就是最充实、最幸福的。”
杨岸礼为此情绪很低落，谭汝越也看出了杨岸礼的情绪变化，尽量抽出时间陪杨岸礼去公园散步、山顶看日出，也会在半睡半醒中听杨岸礼给自己朗读诗歌。
等杨岸礼恢复到正常状态，谭汝越又把杨岸礼抱在怀里，并讥笑他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刘辉灿也不赞成杨岸礼的那些想法，甚至武断的定性为幼稚、不务正业，说杨岸礼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在现有的位置大显身手，尽快步入社会前进的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