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典引经五二:抚琴忘礼
中国学文化卷古文册经典篇
安 文
抚琴忘礼
顾彦先平生好琴,及丧,家人常以琴置灵床上,张季鹰往哭之,不胜其恸,遂径上床鼓琴,作数曲竟,抚琴曰:“顾彦先颇复赏此不?”因又大恸,遂不执孝子手而出。
张翰去吊唁的人叫顾荣,家世显赫,东吴宰相顾雍孙子。顾荣年轻时在东吴,人生经历跟陆机、陆云类似,东吴灭亡后他们一同北上洛阳,时人就把顾荣与陆氏兄弟并称洛阳三俊。同是来自东吴故地,所以张翰和顾荣的关系也非常好,在洛阳日子里两人交往甚多,对于时局自然也就会经常交流一些看法,张翰提前跑回江东避祸或许就有顾荣的主意,而后中原大乱,顾荣也返回江东,为司马睿在江南另起炉灶而出力。
永嘉六年顾荣去世,顾荣生前非常喜欢弹琴,家人就把他最喜欢的一张古琴放在灵床之上,张翰听说顾荣去世感到非常悲伤,就跑去顾府祭拜他,进入灵堂看到那张琴时就再也忍不住了,两个人在洛阳做官那会儿,经常一起抚琴,对音乐的鉴赏有很多共同点,绝对属于知音,如今看着那张古琴静静地躺在那里默默无声,张翰眼中的泪就盈眶了。他走过去,摆好琴,强忍着悲恸弹了几首顾荣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弹完后又一遍遍抚摸着琴,边抚摸边说,彦先啊彦先,你若是在天有灵,应该能听到这些曲子吧,这可都是你的最爱,可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彦先兄,你应该是再也听不到了!说着说着,张翰又放声痛哭起来,连站在一旁顾荣家人们的手都没有去握,抽泣着就离开了顾家。
①顾彦先:顾荣,字彦先,顾雍之孙。
②恸(tòng):极度哀伤。
③径:直接。
④床:这里指灵床。
⑤不:同否。
⑥不执孝子手:传统丧礼,吊唁的人须去握着离世者孩子(或者直系亲属)的手以表示慰问。
张季鹰因为心情过于悲伤,所以忘了礼数。
文言文直译:顾荣平生喜欢弹琴,他去世后,家人一直把琴放在灵床上,张翰前去吊唁,悲伤得难以自抑,便直接坐到灵床上用那张琴弹奏了几曲。弹完之后,抚摩着琴说:“顾彦先还能再欣赏这些曲子吗?”于是又痛哭起来。离开时,竟然没有握孝子的手就出来了。
参加吊唁,对逝者是一种怀念,吊唁之后,临走时按流程都要上前握一下逝者家人的手,说一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以示慰藉,这是一种传统礼数,我们中国是礼仪之邦,很多庄重场合中的细节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是一种蕴藏在仪式感中的尊重,知道一些总归是好的。不过要因为过于悲伤像张翰那样遗漏细节是可以理解的,想必也不会受到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