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回回评 第五回
第十一幕(一)金闺花柳质
中国学文化卷文学册《红楼梦》篇
安 文
第十一幕(一)金闺花柳质
封建社会,黛玉、妙玉作死,迎春、宝钗不作也死,因为难逃中山狼。贾迎春,荣国府老大贾赦与妾所生,贾府二小姐,贾琏亲妹妹,因老实无能,懦弱怕事,人称二木头。
正册画:一恶狼,追扑一美女,——欲啖之意。
饿狼:一语双关,一指迎春丈夫孙绍祖;二指封建社会包办婚姻制度。画册意思就是:美女迎春,被封建制度和孙绍祖饿狼吞噬。
判词: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梁。
1、子系:合起来指孙字,暗指孙绍祖。
2、山中狼:借明代《中山狼传》典故:赵简子在中山打猎,有只狼将被射杀,恰好遇到东郭先生,被好心救了。危险过去后,狼忘恩负义想吃掉东郭先生。指孙是个忘恩负义,且有狼性的恶毒之人。
3、金闺:暗指迎春家庭出身富贵。
判词直接点明,孙绍祖如同山中狼一般,得志之后十分猖狂。迎春孙府如同随风吹拂的柳絮,任人宰割,最终被折磨而死。
外貌描写:“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迎春容貌虽不算绝色,却也颇具亲和力,是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典型的大家闺秀形象。
1、蕙质兰心,恬淡安静
迎春是荣国府长房贾赦庶出之女,母亲是姨娘,继母是邢夫人,哥嫂是贾琏与王熙凤,还有个同父异母弟弟贾琮。她生母似乎很有才干,邢夫人就曾证实迎春母比探春母赵姨娘要强十倍:天下的事也难较定,你是大老爷跟前人养的,这里探丫头也是二老爷跟前人养的,出身一样。如今你娘死了,从前看来,你两个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赵姨娘强十倍的,你该比探丫头强才是。怎么你反不及他一半?谁知竟不然,这可不是异事?贾赦原配正妻、贾琏母已去世,而迎春母当时很可能是贾赦妻妾里最有地位的,虽没扶正,但显露了很强理家才能。但迎春没黛钗的诗书才情,原著写元春灯谜,唯独迎春和贾环没猜中,大家结诗社,她只能负责限韵。她也没探春管理上的精明能干,甚至连拥有绘画一技之长的惜春都比不了,她只是爱看书和下围棋,因此有个丫鬟“司棋”。她性格恬淡安静,蕙质兰心,但这种性格却使她格外孤独和被动。第三十八回有段描写令人印象深刻:“众人说诗的说诗,钓鱼的钓鱼、掐花的掐花,唯有迎春又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这里的“又”字,显示她经常这样独自一人,而“独”字更凸显她的孤单。迎春从小失去母亲,父亲贾赦对她毫不在意,不然就不会以五千两银子交易女儿的终身幸福,亲哥贾琏书中对她几乎从不过问,继母邢夫人倒偶有提点,但也往往责备多于关心,其叔父和婶娘贾政、王夫人夫妇虽对她的婚姻想仗义执言,但无奈做不了主。唯独在贾母膝下,众姐妹中,她才能获得一些慰籍,而她也是其中不太出彩的那个。迎春穿茉莉花的情景,如同黛玉葬花、宝钗扑蝶、湘云酣睡一样,展现了她独特的美好善良。然而,这种美好短暂而脆弱,她的生活也如茉莉花般悄然绽放后迅速枯萎。
2、看淡胜负,胸无丘壑
迎春喜欢看道家经典《太上感应篇》,道家思想讲究无为而治,但她却只看到表面的无争无为,而忽视道家强调的遵循自然法则,追求无不为的积极态度。她的大度和善良是不分人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是没有是非的善良,导致她不敢对抗不公,不敢维护正义,面对恶人时无力反抗。迎春的善良如孔子所说:“乡愿,德之贼也。”乡愿指那些表面忠厚老实、与人为善者,实际上抹煞是非,混淆善恶。迎春行为和乡愿相差无几。在贾府四姑娘中,迎春擅长的是下棋。然而,她对胜负看得很淡,不在意输赢,更没斗志。这种看淡胜负的心态,更多的是一种胸无丘壑的表现。
3、远离是非,与世无争
迎春没像自己生母,性格特征最为人诟病的是远离是非、与世无争。她的命运极其悲苦,跟她性格懦弱无能、胆小怕事有莫大关系。她温婉善良,但这种善良却是毫无原则和底线的。迎春丫鬟绣橘曾抱怨她“只是脸软怕人恼”,她的软弱和退让,让她面对不公和欺压时毫无抵抗之力。迎春生性懦弱,仆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而她却选择息事宁人。抄检大观园事件中,迎春奶妈被查到是聚赌头目,她看到当时有体面的姐妹们向贾母求情都被驳回,她担心对自己有影响,不敢求情,加上本来就觉得奶母犯事,自己很没面子,因此希望这件事快快过去,不要跟自己有太大干系。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的攒珠累丝金凤头饰也被奶母偷偷典当做了赌资。奶母敢于如此胆大妄为,跟其了解迎春懦弱性格有很大关系,她肯定以前这么做过,而迎春也没处理,因此变本加厉,如法炮制,越发上脸。所以奶母儿媳王住家的才能理直气壮来求情,对婆婆擅自典当主子贵重物品的行为,也能振振有词强词夺理,说:“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气。” 要迎春把奶娘保出来,才答应替她赎回首饰。对这种明显“仆欺主”行为,丫鬟绣桔、司棋都忍不了,但迎春竟还是选择息事宁人,不敢替奶妈说情,也不追究首饰的下落,忙道:“罢,罢,罢,省些事罢!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 胆小怕事的性格展露无遗。丫鬟绣桔实在看不下去,不愿看到迎春作为主子被如此欺负,说:“姑娘怎么这样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连姑娘还要骗了去呢!我竟去的是。”打算让凤姐知道,与奶母儿媳爆发争吵,而迎春自己却置身事外,竟看起了《太上感应篇》。作者这笔真是巧妙,把迎春为人处世价值观传达出来了。直到救火队长探春到来,探春又派丫鬟把平儿找来,这样凤姐就可能知道此事,主子们才占了上风,迎春奶母儿媳才认怂,承诺会赶紧把攒珠累丝金凤头饰赎回来。而这场主仆交锋,迎春实际获得完败结果,而处处维护帮助她的司棋,抄检大观园落难,迎春也没出手救助。她的这种性格与处事,预示着她的命运将走向何方。她怕事,怕树叶落下砸脑袋,何曾知道坏事偏偏就盯上自己,也会落得比司棋更惨收场。
金闺花柳质,迎春名充满朝气,命是金闺(贵);然而,花是短命的、被人煎煮的茉莉花,柳弯弯曲曲、随风飘荡,作者真没一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