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家吃羊汤

听说老家老屋要拆，兄弟不通知我，朋友告知，意思说早点回来伸个后脚，别到时候叫他吃了独食，倒耙耙不出一根毛。我说大可放心，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固然他一向见钱不要命，但也不至于为遗产而起黑心，我是老大，他是老二，总要先紧我一声，到时候该怎么处理，按道理做就是了。

不过，为以防万一，我还是回去和他见面亮相，嘎巴脆的把话摊上台面说清。先说吃羊汤，老承那家如今生意最火，尽管他算半路出家。吃酒时，按习惯来点冻羊羔，蘸着一碟酸醋吃，酸醋里放几根切丝的蒜苗。羊汤吃得浑身热辣辣，头发里冒热气，这说明羊肉是新鲜的，口感确实不赖。但也非特为吃羊汤，因为如今到处都有，没必要为这一口跑这么远对吧。其实也想看看改造得怎么样，快两年了，总有好奇心驱使着。

从西面进焦店时，进街镇的道路几乎封堵，只能停车步行，要走过一段挖土工地，记得是通往高家塘的小路，中间原本是条通着老家街河的小河，据说要恢复，但没有看到开挖的痕迹，只见东头在建一个混凝土高墩，边上有个变压器。另外，与之交叉原来的常焦老马路，路两边都在挖土方，排列着许多尚未铺设的大地砖，好像是花岗岩做。热火朝天的工地面貌，今天没有撞见，根据堆东西上覆盖的尘土判断，应该停工好久了，是不是因为缺钱，不得而知。从红星路继续往东，这是我从小到大走过千遍的熟路，两边建筑未改，只是店招换了统一颜色和电脑体。

南街口有几排老屋修缮好了，最醒目的，却是老承的那个饭店，因为它坐落在三角街上，如今通过仿古修缮之后，看上去有点像前门老酒楼般气派，对过沿河的矮房子，专门卖羊肉之类，中午吃羊汤的人很多，里外坐满，很少看见熟悉面孔，说明多半来自外方，或许慕名而来。老承看见我，亲切地叫我名字，算打过招呼。我还在三角老街，碰见发小茂兴，彼此都变成老头了，可喊名字的声音和笑意，还像孩提时候。

另外修缮好的仿古建筑，是我邻居那家，他总是走在别人前头，那房子过去是农业资料店，直直对着石驳码头，门面不大，三开间而已，早先店不开后他租下开机械作坊，然后是买下，连同后面一大片院子，院子北面紧挨奚家暗弄堂，以前我觉得野嚯嚯，别有天地似的幽深。仿古建筑崭新时，都比较好看，拉眼球，主人不在家里，我在外面看了一眼。而街河还是原样，各家的卫生排污应该还通里头，水活了，不至于还是龙须股沟的味道。

回到老屋，我没有钥匙，也没有一个房间，就如临时作客。听说拆迁已经来尺量过，兄弟沾沾自喜在谈补偿多少，安置几套房子。我放家里的东西，一样都找不见，他好像做主处理了。他告诉我，房子全是他的，因为父亲留下遗嘱，亏他深沉，父死七个年头才提及，拿出来给我看一眼，确实是老人亲笔，时间竟然在2004年元月，是我母亲去世后第5天，都没有告诉我，隐瞒我整整16年。父亲全给他的理由是，一要跟他过余生，二是避免兄弟为争夺祸起萧墙，阻断可能性。我好生说，总要给我分一份，不然，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他见要三分之一，觉得是狮子大开口，讥笑着拒绝。

古镇不开发时，老房子很不值钱，邀卖也没有人要。价值飙升，惦记着能得到多少钱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心就开始迷蒙了。焦店承家的羊汤羊肉，让我热了一整天，看来，货真价实的东西自己会说话，吃到肚子里，肚子也会告诉你。也不知古镇修缮开发需要多久才告竣，都说很是烧钱，挖条沟铺个道，几千万就报销了。钱是好东西，能够让不是东西的东西变成好东西，也能够让是红心的心可能变成黑心肠。钱本身没错，错的是用钱得钱的，心态很重要，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再有20多年，大家都要往乌龟山去安置。一个地方，实际上人好才招来如云宾客，景点还在其次，当然，景点的吸引断不能缺少。

下一次有约，我和你一起去吃羊汤，张仲景说一切病都来自伤寒，身体暖热了，百病皆消除，而在古代验方里，羊肉也是味好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