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新散文集《轶风拾零》之二十三

陈平最后编辑于 2020-10-25 21:4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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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散文集《轶风拾零》之二十三

漫谈重阳

陈平

1929年1月，从井冈山游击赣南闽西的红四军在瑞金城北大柏地大获全胜。5月，一位名叫刘安恭的中央特派员来到红四军，他指责毛泽东“自创原则”，提出实行“完全选举制度，使党内负责同志轮流更换来解决纠纷”。

在这样的背景下，6月22日，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在龙岩召开。“争论”的最后结果是，毛泽东失去了前委书记职务，被迫离开红四军到闽西山区养病。

紧接着，红四军又召开了“八大”，结果争论依旧、问题依旧：单纯军事观点、极端民主化等思想卷土重来，打骂士兵、枪毙逃兵等旧军队习气再度抬头。

更为严重的是，动摇了党指挥枪原则、忽视了赖以生存的根据地建设的红四军，连战连败。新当选的前委书记陈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几经周折，他辗转来到上海向中央汇报。分管军事工作的周恩来以中央名义，鲜明肯定了毛泽东建立农村根据地的思想和建设一支新型人民军队的主张，明确指示维护“朱毛”领导，毛泽东“应仍为前委书记”。在周恩来指导下，陈毅起草了《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这就是著名的“九月来信”。消息传来，已是菊花怒放的农历九月。毛泽东登上上杭城里的临江楼，心情一如秋日晴空，挥笔写下《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让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让毛泽东没有想到的是，这期间还发生了一段“插曲”。共产国际英文版《国际新闻通讯》发了一则简短讣告：“中国游击队的创立者和中国红军的缔造者之一的毛泽东同志，因长期患肺结核病，而在福建前线逝世。”在返回红四军途中，毛泽东得知这一消息，开怀大笑。真乃“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后来的故事，就如他在诗中所说“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对于当代者来说，重阳的故事就大有不同，譬如说在六十多年前，有位六岁的男孩会对一位同龄女生产生恋情，此事应属瞎掰了，倒不是那时的社会不开放，毕竟他还是个上幼儿园大班的儿童，能懂啥呢，此事肯定是瞎掰了。要说在50年前有位十六岁的初中男生，对一位同龄农村姑娘产生了爱慕之心，而且几十年一直难忘，这蛮倒符合少年维特式的青春萌动现象。尽管那时代大家全吃不饱，禁欲，强调意识形态，紧锢人的欲望，但有些成年男子对女人产生激情还蛮蒙太奇的，于是就会干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荒唐事。譬如有位年过半百的市级宣传部长，为想搞到部下的漂亮老婆，便弄出个派他去出差一个礼拜的任务，好让他腾出空间让自己趁虚而入。

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位专管意识形态的好色之徒尽管足智多谋，可运气还是不佳，搞到手那天正好是重阳节，没想到这位当科长的部下兴冲冲地拎了一块朋友送的重阳糕，乘火车从外地出差回来了。

一路上他想，带回这块要凭票供应的紧俏食物，自己老婆肯定会柔情似水，常言道，小别如新婚，床第缠锦的甜蜜，心旷神怡的夫妻合欢，虽说是提前完成任务，但他知道，老婆这个礼拜上夜班，所以白天肯定在家，正好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回家站在门口敲了大半天门，屋里没任何反应，他想，老婆可能出去了，干脆回头去接她吧，可一转身却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回头一看便惊呆了……此时尚属”四清“运动期间，这位部长被“双开”了。

转眼，一场更加轰烈的大革命来了，中学生的冲动，瞬时帽子棒子，加上各种唬人的政治名词满天飞。可是时间一长，年轻人激情殆尽，接踵而来的乏味，即使搜肠刮肚，连人的胖瘦高矮也成了大字报内容，让决策者想喧嚣成史无前例的气势，一下子被执行者弄得黯然无色。

正此时，校方组织师生下乡参加秋收秋种，顺便去对贫下中农传播革命火种，其实过去也参加过这样的劳动，但属早出晚归，现在要去农村住十天，师生们感到很新鲜。

沒想到到下乡才四天，还沒来得及向贫下中农传播革命的火种时，有一位十六岁的男生，就被本队一位面容清秀，身体矫健丰满，名叫大娥的农村姑娘给迷住了。

大娥她哥是本大队的民兵营长，复员军人。别看大娥在家最小，但已是一位挣工分能手，听队长介绍说，队里养蚕织罱网，还有筛种选猪仔等巧活，还就非她莫属。她哥也说，大娥继承咱父亲的衣钵，打小就能干这些活，潜移默化至今更显出类拔萃。可惜父亲得了浮肿病去世了，母亲身体也不好，现在家中里里外外，就靠这亇妹妹了。

大娥很善解人意，对打地铺住在厢房里的几位男生像姐姐般照顾。

可能白天劳动太累的缘故，这位男生昨夜尿了床被子湿了一片，他又不好意思拿出来晒，只是将被子稍微拢拢，吃过早饭便下地干活去了。

勤快的大娥趁工间休息回来帮助清理地铺时，发现了这情况，但她一声不响将被子拿到屋后的竹林前，在两根朝阳的粗竹子中拉了根草绳，将这条湿被子晒上了。中午趁大家正在吃饭时，她悄悄取回晒干的被子叠放在地铺上，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一个人也不知道。

而这位心怀鬼胎的男生在晚上睡觉前用手朝被中一摸，如果还是冰凉一块，就翻过来再焐，没想到里面却干忪忪，居然一点潮湿的感觉都没有，怪啊。后来弄清是大娥帮他晒干的，在感到蛮难为情的同时，也就特别注意她了，久之便产生了某种感觉。譬如与她在一起干活时，感到她身上会散发出阵阵芳馥清爽，充满活力的异性气味，结果干再重的农活也不感到累，关键是自己再没尿过床。

所以知道她今天要去干啥活，就想跟她一起去干，队长也就专门安排他俩在一起干，因为发现他俩在一起干农活总是又快又好。

转眼十天的劳动体验就要结束，明天一早，这帮城里学生就要离开这里了。当天晚上，大娥他哥叫队长从仓库里称出几斤硬蚕豆炒熟，让大家围在一起一边嚼一边开欢送会，队里的男女青年们都被叫来了。

可能大娥刚洗过澡，所以浑身充满好闻的土皂味，而且还就坐在这位男生的旁边。不知何因，平常能说会道的这位男生一见到她，心便怦怦地直跳，神情局促地看着她沉默寡言。而大娥对他却落落大方，有说有笑。第二天早饭后，同学们收拾好行李纷纷离去，故意落在后面的这位男生，拿出一只亮晶晶的水玻璃面毛主席像章递给大娥他哥，然后声音很轻地对他说，这是我送给大娥的纪念品，希望她能喜欢。这位年轻的民兵营长一边很郑重地接下这只蛮稀罕的像章，一边用咤异的眼光盯着这位男生慢慢远去。这天刚好也是重阳节，知道大娥一早就下地去割早稻了，这位男生一边沿着田埂朝城里方向走去，一边朝大娥她们正在劳动的大田里远眺，远眺，结果脚下一个趔趄……从此他俩没再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