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山脚下

    常州西太湖畔有个美丽的小镇，叫嘉泽。蓝天碧水、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恬静悠然的嘉泽宛若一幅清新明净的乡村山水画。2013年，第八届中国花卉博览会就在这里举办。嘉泽镇以南约1.5公里，就是姬山。

    姬山就是个大土墩而已。这是小时候我对姬山的印象。小舅曾多次带着我爬上姬山，在乱草丛里寻找锈迹斑斑的子弹壳（新四军曾在这里打过仗）。

    后来，偶然听父亲说起了姬山的传说。

“古时候，周将军从泰山挖了一担土去填滆湖。”

“他为什么要填滆湖呢？”我很好奇。

“这倒不清楚。”父亲接着说，“经过长途跋涉，到了嘉泽这里，周将军肩上的扁担“咔嚓”一声断了，土落地生根，一堆化成了姬山，一堆化作了晨山。周将军很是懊恼，把断扁担一扔，扁担着地处出现了一条狭长的河流，就是现在的扁担河。”

“周将军是谁？”我喜欢锯树掘根。

“周将军就是姜子牙。”

“哈哈哈，周将军姓周，姜子牙姓姜，怎么搞在一起呢？”我笑成一团，对父亲的话充满了怀疑。

    父亲沉默无语。

时隔多年，当我看到姜子牙的介绍，我恍然大悟。姜子牙，商末周初人。相传姜子牙72岁时在渭水之滨的磻溪垂钓，遇到了求贤若渴的周文王，被封为"太师(武官名)，称"太公望"，俗称太公，被周武王尊为"师尚父" 。姜子牙辅佐武王伐纣建立了周朝。

姜子牙作为周朝之官，称其为周将军，没有一点毛病啊。 我不禁为自己的偏执无知感到羞愧。

    然而，姬山不仅有美丽的传说，还有显赫的历史。这是一处以崧泽文化、良渚文化为内涵的新石器时代和中晚期文化堆积的遗存地，距今约有7500年历史。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们从姬山周围发现了许多新石器时期的石器、大鹿角和大鼎陶片等历史文物。姬山古遗址是苏南少有的见证历代数千年历史的文化遗存，具有较高的文化考古和历史文化研究价值。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去外婆家玩。外婆家屋前一口古井，井旁一个葡萄架。夏天天刚蒙蒙亮，外婆就挑着凉粉担子出去走村窜巷，一路吆喝。到了傍晚，孩子们打几桶井水倒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消去一天的暑气，然后把小桌子、小竹椅搬出来，把大麦粥一碗一碗盛出来放在桌子上，凉一会儿大家一起吃。晚饭后，星斗满天，小舅和他的伙伴们围着一个收音机听单田芳播讲《岳家将》，听得兴致勃勃。我那时还小，听不太懂，云里雾里的。小舅比我大七岁，他喜欢看小人书，看完了就随手扔在家里的床上、桌上。我去外婆家玩，回家时“顺”一两本小人书回家是常有的事情。至今想起，觉得也许这就是我文学的启蒙。

外婆家屋后是一片大竹林。大竹林里除了密密麻麻的竹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就是一个有趣的大乐园。和表兄弟迂回追逐、找鸟窝、抓着竹竿翻筋斗、拿着小舅的气枪去打鸟、甚至听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也是一种快乐……

竹林后是一个大砖窑厂，砖窑厂的烟囱非常高。天气晴朗的日子，我常在自家后门口极目眺望，隔着十多里地，竟能看见那个大烟囱。砖窑厂规模很大，砖窑像个废弃的宫殿，高大、有很多拱形的门。砖厂上十分繁忙。运土的拖拉机把土从别的地方取来，倒进搅拌机器里，经过机器搅拌压制，长方形的砖胚从输送带上送出来，工人把它用板车拖到空旷处堆成排。一排排，一列列，蔚为壮观。新砖坯既不能淋雨，也不能暴晒。淋雨了砖坯会糊，暴晒了砖坯会开裂。如果恰逢下雨或者烈日，工人们就用草席子把砖坯盖好。砖坯自然风干到一定程度就被工人拖到窑洞里，堆成垛，封窑烧，烧好后，工人开窑，把火红滚烫的砖块拖出来堆在空旷处散热，过几天运到船上，卖到各地。

小孩子常去砖厂转悠，有时候寻找板车车轮的钢丝辐条，回家稍加扳折，就做成了一把“霹雳子”枪。有时候，带几个红薯去，让烧窑的工人放进加煤孔，一会儿红薯就熟了，香喷喷的，烫手烫嘴，却吃的不亦乐乎。有时候去捡工人们扔掉的烟盒，回家折成牌片玩。有时候实在找不到什么，在砖地上蹦跶也感觉很开心（那时候乡下连马路都没有，到处是泥道）。

如今，勤俭一生的外婆已经去世了。我每年也就去姬山一两次，但是童年的这段记忆却没有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