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进退，可免矣

知进退，可免矣

《论语·雍也》记述：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据《左传·哀公十一年》载：鲁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春，齐国攻打鲁国。鲁国派孟武伯帅右师，孟之反在右师，冉求帅左师。及战于郊外，左师获胜。右师因不满季氏专权而不欲战，惨遭败北。此时孟之反策马殿后，掩护全军撤退。将进城门时，就一边鞭赶着马一边说：“不是我敢于殿后，是马不肯前进啊。”所以孔子称赞孟之反不夸功。

《左传·成公二年》记述：“晋师归，范文子后入。武子曰：‘无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鲁成公二年，以晋国为首的诸侯国打败了齐国军队，作为主要战将的范文子最后回到晋国，他的父亲范武子说“你不也知道我在盼望你吗？”范文子回答说：“出兵有功劳，国内的人们高兴地迎接他们。先回来，一定受到人们的注意，这是代替统帅接受荣誉，所以我不敢。”武子说：“你这样谦让，我认为可以免于祸害了。”

战时将领出征沙场，出生入死，皆有立功受赏的强烈欲望。因为，功绩意味着财富和地位加身。然而，一场胜仗打下来，为争功而产生摩擦和矛盾，甚至变为冤家、仇人的，亦属常事；一场败仗打下来，互相推诿、嫁祸于人、追究责任的，甚至借刀杀人的，亦不乏常态。而上面两个故事中的孟之反和范文子却高风亮节、敢于担当、推功揽过，值得我们现代人思考与学习。

古冷兵器时代作战，一般都有两套方案，一是打胜方案，一是打败方案。胜者主功在先锋，因为先锋可能付出生命；败者主功在殿后，因为殿后就有被追杀危险。孟之反所在右师打了败仗，孟之反主动殿后，显示出勇于担当、临危不惧的精神，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行为。成功殿后之后，又策马扬鞭赶到前面，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展现出不矜不伐、功成身退的风范。所以，孔子盛赞孟之反不伐、不夸功的谦德高风。

春秋时代，诸侯争霸，晋自文公成就霸业，到范文子时依旧霸业稳固，就在于晋有一批像范文子一样的能臣。晋齐在鲁成公二年的鞍之战，晋国参战主将卻伯、范文子和栾伯，不仅能力超群，而且胸襟开阔。《左传·成公二年》记载，战争结束后，晋景公召见郤伯说：“这是您的功劳啊！”郤伯回答：“这是君王的教导，诸位将帅的功劳，下臣有什么功劳呢？”召见范文子，范文子说：“这是范庚的命令，郤克的节制，小臣士燮(即范文子)有什么功劳呢？”召见栾伯，栾伯说：“这是士燮的指示，士兵服从命令，小臣栾书有什么功劳呢？”

朱熹在其《论语集注》注释孔子关于孟之反那段话时引用了宋儒谢良佐言：“人能操无欲上人之心，则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己夸人者，皆无足道矣。然不知学者欲上人之心无时而忘也，若孟之反，可以为法矣”。意思是人如果能不执着于私欲、名利，就能逐步人欲日消，天理日明。但凡喜欢自吹自擂、自夸表功的人，皆是没什么可称赞的人。求学之人如果放不下名利心、好胜心，应该向孟之反好好学习。

孟之反可学，范文子更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