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恶居下流

君子恶居下流

纣王是商代的最后一位君主，是一个暴君的典型代表。他宠爱妲己、奢靡享乐、滥用民力，发明炮烙等酷刑，迫害忠良、滥杀大臣，如杀鬼侯、鄂侯，囚禁周侯姬昌，挖叔叔比干心，费重臣商容，逼跑王室贵族、贤臣箕子，最后把600年商朝江山葬送。故自古以来，他与夏桀并称桀纣，几乎成了昏君的代名词。

然而历史上的商纣王是否真的这么坏呢？孔子的大弟子子贡在《论语》中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意思是说商纣王的坏也不一定到这样的程度，只不过是人一旦名声不好，什么屎盆子都扣到他的头上。著名史学家顾颉刚先生曾写过一篇文章《纣恶七十事的发生次第》，把古书里记载纣王的罪行全部罗列出来，总共有七十条之多，但真正西周时期记载的只不过六条。

历史上还有一个昏君就是隋炀帝，他是隋朝的亡国之君，他在位期间修建大运河，营建东都迁都洛阳城，征吐谷浑，三征高句丽。因为滥用民力，造成天下大乱直接导致了隋朝的灭亡，最后在江都被部下缢杀，他的恶名与桀纣不相上下。但唐朝诗人皮日休在《汴河怀古》中写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打造龙舟纵情享乐之事，炀帝赫赫功绩几乎可比治水的大禹。

以前有两部老百姓非常喜欢的电视剧，一部是《宰相刘罗锅》，一部是《铁齿铜牙纪晓岚》。这两部电视剧塑造了两个人物形象，一个是集正义、智慧于一身的纪晓岚，一个是集险恶、便佞于一身的和珅。历史上的和珅确实是个大贪官，做过很多坏事，但电视剧中的情节也不真实，很多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被移植过来加到他的头上了。无独有偶，民国时期有个将领韩复榘，因为不抵抗日军进攻丢了山东，被国民政府枪毙。社会上关于他的笑话很多，比如：“行人都靠右走，那左边留给谁”，“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建一个大使馆”，“十几个人穿着裤衩抢一个球”，“没来的请举手”，等等，完全是一个流氓大老粗的形象。其实，韩复榘旧学颇有根底，能诗善文，尤以书法见长。

子贡也好，皮日休也好，他们绝没有为纣王和隋炀帝翻案的意思，我们也不是为和珅和韩复榘鸣冤叫屈。正像朱熹在《四书集注》中说的：“子贡言此，欲人常自警醒，不可一置其身于不善之地。”在自然界中，地处卑下之处，众流之所归。同样，人身有污贱之实，亦恶名之所聚也。钱穆先生说：“人苟为恶，其他恶人自来归集。”“其自为恶虽不甚，而众恶皆成其恶。”因此儒家十分注重通过修身养性来达到洁身自好，《大学》中有：“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在修身中儒家又特别重视慎独，《中庸》上讲：“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国语·周语》中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顺从良善如登山一样艰难，屈从邪恶如山崩一般迅速。故做人不可不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