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专辑【上】

抗战中的我父母  【上】

陈平      

前言

2024年3月27日下午，正在家里创作长篇小说《京办主任》的我，突然接到市作协的电话，说湖南省邵阳县委党史办有位领导要找你，是否转给你，请你决定。我很纳闷但很快明白，于是请她把此人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就此我们联系上并加了彼此微信，情况也就逐渐明了；

陈老师好，我名刘振华，湖南省邵阳县委党史联络组秘书长，县作协副主席，通过常州市作家协会终于与你联系上，我很高兴。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103周年，中共邵阳县委党史联络组正在编写一本书，内容是讲述在抗战时我党在邵阳举办塘田战时讲学院的历史，据各级党史记载，我们了解到你父母在湖南革命事业中作出的伟大贡献，其中就有在邵阳塘田战时讲学院担任重要职务的纪录，尤其是看到你在《中国作家在线》平台上，发表的《父母人生路》长篇文章，我们非常高兴，很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和帮助。

为此，据父亲自传中在抗战中的1937年，我父母同时在湖南参加中共后的详细活动，整理撰写了这篇《抗战中的父母》记实文学，在发给刘振华的同时，为祭奠清明，寄托哀思，缅怀我父母的伟大业绩特此公开发表；

我的父亲陈啸天，中共党员，离休前任常州师范学校副校长主持全面工作，2003年6月去世，享年88岁。母亲周白，1973年11月在下放农村中去世前任市第二初级中学副校长，曾任市妇联副主任等职务，享年55岁。

其实父母早在抗战爆发后的5个月，即1937年12月就在湖南长沙一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但解放后却因所谓的“历史问题”，他俩一直受到不公正待遇，母亲甚至遭到残酷迫害早早去世。

随着政治环境的改善，历史终还本来面目，据父亲的自传材料将父母亲在抗战中的经历殄肴读者之目的，一，可以告慰他俩在天之灵，二，让后人牢记老一辈革命者的坦荡胸怀，三，知道极左思维在真革命者面前仅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

担任抗日宣传剧团副团长

 抗战前，读过几年洋学堂的我父亲陈啸天，已在老家安徽当塗采石农村自办陶庄小学校，他知道陶行知先生办晓庄师范的目的，是想以一百万个乡村小学，改造一百万个农村，因此也想做这种小罗丝钉，改良主义的教育思想在脑子里萌生，所以在他的老师马侶贤把他和另外一个少年张世德，带到南京中华门外的蚕桑实验场实习。张世德后来改名张劲夫，解放后任国家财政部长，国务委员兼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中顾委常委。父亲考取了由张治中在安徽巢县洪家疃办的黄麓师范特科甲班，班主任就是马侶贤。

马侣贤先生 ，合肥人，陶行知先生开创晓庄的“十三同志”之一。1932年他受陶行知先生指派，与戴自俺到上海闸北大厂孟家木桥创办山海工学团。1935年陶行知先生推荐他到安徽省立黄麓乡村师范学校附小当校长，抗战时，他跟随陶行知先生到重庆合川创办育才艺术学校，解放后任上海行知中学校长。文化大革命中，为保住陶行知先生的遗稿而死于红卫兵“破四旧”中。

因为安徽同乡张治中当过国民党的中央军校教育长，所以黄麓师范的学生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戴制帽穿校服打绑腿，每日早上出操。学校的军事教官任军训大队长，父亲当了副大队长所以每天喊操。他学习勤奋，国文优秀，心理学、教育学可以辅导同学，

但是1937年11月5日，日军从杭州湾登陆，上海沦陷。上海抗敌演剧八队来到黄麓宣传抗日，受其影响，学校辅导主任金步墀【中共党员】发起学校20个学生，也组织了一个宣传剧团宣传抗日，金步墀任团长父亲任副团长，我的母亲周庚白【后来改名谓周白】也在其中。那时她才18岁，出身富农家庭的她，初中毕业后已在老家从事教育工作，后来考取黄麓师范特科甲班深造。

可是学校不许他们出去宣传，他们和学校大闹了一场后决定放弃读书，脱离学校，到学校周边农村去进行宣传活动。芜湖沦陷后，金步墀率领宣传剧团从烔炀河上火车到了田家庵（淮南市），又从田家庵沿了淮河步行到河南信阳，然后取道平汉线去了长沙。满怀抗日理想而又浪漫的青年，分成艺术、哲学、文学、社会科学四个学习组，一路上边学习边演出。到了信阳遇到日机大轰炸差点遇难。在武昌徐家棚他们耳闻目睹了武汉被炸后一片瓦砾，难民呼天抢地，遍地散落着行李的惨像，抵达长沙后他们把沿途所闻所见写了一篇“二千里宣传记”，发表在田汉主编的“抗战日报”上，一时甚为轰动。谒见黄麓师范名誉校长湖南省主席张治中后，黄麓宣传二队参加了“湖南省文化界抗敌后援会”，成为文抗会宣传部六个宣传队之一 ——晨呼队。听了徐特立同志的演讲后，大家都想去延安，可张治中却派人解散了晨呼队，父母在指导唱歌的宣传部干事时玳【中共党员】带领见了徐特立同志，要求去延安鲁艺学习艺术。

 徐特立老人亲切地对他俩说：去延安鲁艺学习是为了革命，留在这里也是为了革命，但这里更需要你们。看着毛泽东的老师，八路军驻湘总代表，中共南方局领导殷切与期望眼光，父母亲同意留下来工作。 徐特立立刻派郭建同志【郭光洲，解放后任中共湖南省委书记，中共江西省委主要领导】与他们联系。1937年12月，在郭建的介绍下，父母同时入了党，1938年2月，22岁的父亲与19岁的母亲在长沙订了婚。

上来以为郭建是徐特立的秘书，其实他是从延安派到长沙，建立的中共湖南省工委负责组织工作的委员，只比他们早一周到长沙。当时的长沙市，中共党员只有60余人，所以他们是中共湖南省工委建立后，在长沙市最早发展的党员之一。入党后的父母，根据党的指派先后在湖南衡山南岳、长沙铜官、武冈塘田，以教师职业为掩护进行革命活动，父亲历任中共南岳党小组组长、南岳支部组织委员、中共长沙县委委员、塘田战时讲学院补习部主任，母亲任妇女委员。

【二】

  受命重组中共南岳党支部

湖南南岳衡山衡阳，是毛泽东的堂妹毛泽建即毛达湘｛之前毛主席为她起了毛达湘这个名字｝与丈夫陈芬等英烈战斗过的地方。1928年因叛徒出卖，中共南岳衡山区委遭到严重破坏，为此毛泽建献出仅24岁宝贵生命，同时遇难的，还有她的丈夫与襁袍中的孩子。

1928年5月初，毛泽建和陈芬领导的游击队与挨户团在夏塘铺遭遇，经过一场激烈战斗，终因寡不敌众，毛泽建和陈芬不幸被捕，陈芬惨遭杀害脑袋挂在城门口。毛泽建被井冈山派出的红军部队所救，由于即将临产，行动十分困难，为了不拖累部队，她隐藏在夏塘铺一位孤老婆婆家里。一个仲夏之夜，她的孩子出生了，不料孩子的哭声惊动了正在搜查的挨户团，敌人很快找上门来。毛泽建被捕后，被从耒阳押解到衡山，孩子因无奶而夭折。1929年8月20日，毛泽建戴着刑具，从容不迫地来到刑场。她高呼，乡亲们，杀了一个毛达湘，千万个毛达湘会站出来!一代女杰毛泽建，同她的丈夫陈芬一起，用他们的短暂生命，为革命事业谱写了一曲壮丽的战歌。1938年6月，父母奉命去重建中断十多年的南岳党支部，后发展为中共南岳区委、衡山中心县委。

长沙岳云中学是湖南名校（杨开慧、丁玲、贺绿汀都曾是岳云中学的学生），为了躲避曰寇轰炸，岳云中学初中部迁到衡山县南岳镇。岳云初中兼岳云农校校务主任梁君大，教师胡敬夫、朱抱坚（朱济凡）是抗日积极分子。

梁君大，1909年6月出生，湖南长沙人。父亲是当地著名实业家，与国学大师梁漱溟族兄弟。妻子邹德惠，亦为梁漱溟之外甥女，梁君大是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的学生。

胡敬夫 男，1913年1月生，湖南省慈利县人。1931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5年被聘为岳云南岳高级农校农事助理员兼初中部生物教员，在校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后来胡敬夫北上延安，成为抗日军政大学第四期学员。在抗大毕业后留校任抗大政治教员、抗大一分校政治教员、政治主任教员。

朱济凡，林业专家。曾名朱抱坚等。1912年8月18日出生于浙江省诸暨县。1933年，考取中央大学农学院。"七·七"事变后，他放弃求学而走上抗日救国的道路。1938年4月4日，朱济凡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先后在湖南衡山、苏中解放区、吉林省、辽宁省等地从事革命活动，曾任中共衡山临时县委组织委员、新四军苏中公署文教科科长、吉北松花江游击大队大队长。

据梁君大，胡敬夫回忆；得知长沙有八路军办事处后，梁君大和胡敬夫找到八路军长沙办事处。要求办事处派共产党员到南岳指导工作，八路军长沙办事处陈永清答应派人，但一定设法给派去的同志安排一个公开职位，最好在岳云中学当教员，所以派父母去了南岳。父亲记述：我们到了南岳，组织介绍了南岳中学的朱抱坚（朱济凡）同志，我们成立了支部开始过组织生活，党给我们联系的是程其恒（陈永清）同志（代号“衡珠”）。后来我们又发展了梁君大和他的夫人邹德惠加入中共。我们把薪水一部分拿出来办了一个幼稚园作为工作据点，由由周白与邹德惠负责。还办了夜校。

我和朱抱坚带动当地驻军演话剧，组织业余俱乐部。当时的口号是统一战线团结一切抗日力量，在抗日目标下团结起来。由于积极工作组织也就扩大了，学生、工人中都建立了党的组织，这样就红了，学校里的一部分顽固保守家伙是反对我们的，在当时既不打牌也不吸烟，整天搞发动，群众关系扩大了，我们很容易被人看出，所以暑假学校解聘了我们。

据衡山党史记载：岳云中学副校长，国民党中统分子文亚文在校务会上威胁何炳麟校长；必须立即解除梁君大、朱抱坚、陈啸天的教师职务；并出示了国民党省党部（以教育厅名义签发的）驱逐我三个共产党员出境的密令。中共湖南省工委为了严格执行我党中央保护干部的指示精神，派郭建来衡山宣布：调陈啸天、周白去铜官工作，欧阳方（颜福廷）、梁君大、朱抱坚（朱济凡）在南岳继续坚持党的地下组织活动。

【三】           

组织中共长沙县委

《中共党史资料研究集》第一集 “抗战初期徐特立在长沙的活动” 中记载：1938年，徐特立就湖南的地下党组织和社会情况等问题，向党中央写了五个调查报告，他在“在湘十个月”的工作报告中写到：

新化的锑矿仍旧开采，我们开始有组织。交通工人和建筑工人也迅速增加，散漫没组织的农民在这条件下集中起来，是我们很好的工作对象。长沙城附近铜官镇有著名的窑业工人三、四千人，有党的组织，工作尚好。长沙铜官窑总面积100多万平方米。当时正是中共在国统区的组织大发展时期，其中湖南发展党员最多，由谢介眉领导的铜官窑区三千工人中，党员就发展了八百多（一说五百多）。

关于父亲参加组织长沙县委工作的情况，中共长沙县委党史中记载：1938年7月，中共长沙县委恢复，张钧（曾国琦）任书记，毛达恂【1926年入党，解放后任大连副市长，湖南省委组织部长】谢介眉【解放后任湖南省政协主席】，孔福生、罗怀树、陈啸天任委员。年底，张钧、陈啸天调走，改由毛达恂任书记。

父亲记述：从南岳撤出后因无职业掩护，我请求组织上允许我们到延安学习，未被答应，但是允许我去武汉参加党的学习班学习。到了长沙住在招待所中，因为武汉形势紧急，党组织准备撤退，我们终止前进，党派我们去长沙北乡铜官镇窑区做窑工工作，以陶业小学作掩护，并参加组织长沙县委工作，负责民族解放先锋队，省方联络是李锐同志。

到了铜官，见到长沙县委书记张钧同志，谈过工作以后我即到陶小教书，入夜即去窑工学习班讲课，每支部办一星期，共办了八期。当时工人的领导是谢介眉，铜官人，亦是工人。在学校中我们成立儿童生活团，举办募寒衣救难民，捐募废铜铁送政府，经常举行时事讲座、出墙报。“九·一八”、“双十节”都发动铜官群众大会，当时长沙“观察日报”（党办的）时刊载我们群众运动情况。

父亲是和生活书店的潘超【解放后任团常州地委书记，后调北京中央机关工作】一起，住在招待所准备去武汉党训班学习。在等待出发期间，他们两人结伴学会了一点湖南话。

长沙大火后，陶业学校停办了，父母没了工作掩护，住在长沙东乡五梅山县委组织委员毛达恂家，那时母亲已怀孕，毛家对她呵护有加，若干年后我母亲十分感触地说，那时的同志就是亲人。1939年1月底，父亲奉命离开长沙县委来到邵阳八路军驻湘办事处，当时来办事处的人很多，他不知道这些同志是来参加省党代会的。

据邵阳党史记载：因为邵阳的地理优势，中共湖南省工委便于1938年11月长沙“文夕大火”后迁来邵阳。八路军驻湘办事处也同时迁来邵阳。办事处主任王凌波。从办事处1938年迁来邵阳，到1939年10月徐特立、王凌波离开邵阳，这里一直是湖南省委活动的重要场所。

1939年2月初，在八路军驻湘办事处楼上召开了湖南省党代表会议。会议正式成立了中共湖南省委选举了省委领导班子，一致选举高文华、徐特立、任作民、聂鸿钧、郭光洲【郭健】、蔡书彬、王涛等七人为省委委员，袁学之、帅孟奇为省委侯补委员，高文华为省委书记。这次省党代会开了五天，父亲是党代会开完后被派去武冈塘田战时讲学院的。

几天后，同志们陆续走了，大家说声，同志，工作顺利后就握手道别。在邵阳办事处和白同志（王铁铮。解放后任中央党校二部负责人）同住一起多日，后来与白同志在桂林师范相遇，当时名叫白凤山。

【四】             

任塘田讲学院补习部主任

武冈塘田战时讲学院，号称“国统区中的中共小抗大”，一直是中共湖南省委活动的重要场所之一。据“抗战初期徐特立在长沙的活动”文中记载；支持和指导创办塘田战时讲学院。1938年6月，中共湖南省工委和徐特立同志根据吕振羽同志的建议，经徐特立报中央同意，决定在武冈创办塘田战时讲学院。这个学院以统战形式开办，邀请国民党司法院副院长覃振为院长，湖南参议会议长赵恒惕为董事长，并邀各界名流任董事取得合法地位，吕振羽为副院长，任教多为中共党员和进步人士。除了学习文化课外，主要学习革命理论和党的路线政策。该院于1938年9月15日开学，1939年4月被国民党顽固派查封。”

父亲是在党代会开完后，被派去武冈塘田战时讲学院的。他在实践中深感自己水平低，所以要求去讲学院学习，可是党需要他担任补习部主任。他在自传中记述：临行时，省委书记任作民同志指示我：讲学院，党的意思要办成陕北公学性质，不过那里不是陕北，要好好学习统一战线政策。学生来源很复杂，要注意警觉。

到了塘田一看，住他旁边的讲学院研究部主任是李仲融，对门是教文学创作的著名作家王西彦。父亲热爱文学，敬仰鲁迅，常向王西彦请教，因此结下了深厚友情。王西彦给他书写了一张鲁迅语录：“石在，火是不会灭的”，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父亲的笔名就叫“石火”

李仲融，（1890—1980），湖南长沙人，著名哲学家、历史学家、宗教学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文物收藏与鉴赏家。1925年由恽代英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来在新四军时和梅志的妹妹结了婚，是胡风的连襟。之前他与前妻生了两个儿子，杜高【李传惠】是他的大儿子，16岁演戏剧，18岁創作剧本。

解放初他与乔羽，路翔同在中国剧协创作室工作，可是在1955年的肃反运动中，他被打成为“胡风反革命集团”，外围组织“小家族”骨干分子受到处分，因他与路翔等人过往较密，1957年，与黄苗子，吴祖光等文化人又因““二流堂”等莫须有罪名，被打成右派被投进监獄劳攺直至1979年被彻底平反。

改革开放后，他任中国戏剧家协会书记处书记，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书记处书记，中国文联全委等职，2008年我【指作者】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宾馆与他会面时，忆起当年在塘田讲学院的往事，当时只有10岁的他很清楚我家的情况；

“你母亲生了你大哥后，根据民俗要喝童子尿，父亲李仲融就将我的……“知我正在与人民大会堂合作，他很欣慰，”你父亲没白培养你啊“,临别还赠我《又见昨天》《一纸苍凉》他著的两本经典之作。

大革命时期，李仲融曾任广州、湖南农民运动讲习所政治教员，武汉工人纠察总队政治总教官等。1927年，汪精卫在武汉发动“七·一五”政变后他回到长沙，与杨开慧在同一党支部，继续联系革命志士、发动和组织群众，与国民党作坚决的斗争。后因叛徒出卖，与杨开慧等先后被捕。杨开慧牺牲后，他被家族花钱营救出狱，又依照党的指示参加了“左联”、“三联书社”的革命活动。1936年，他在长沙组织1936剧社，并且成为湖南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负责人之一。1937年，他发起和筹备的“湖南文化界抗敌后援会”，为后援会领导人。

“西安事变”后，他曾奉党的指示千方百计与坚持湘赣三年敌后游击战争的项英、陈毅、谭余保、傅秋涛等取得联系，营救各路红军游击队出山。1941年，他奉命从敌后抵达新四军军部，担任新四军江淮大学和“高级干部班”的教授，陈毅、谭震林、罗炳辉、彭雪枫等一大批华东地区和新四军的高级干部、高级将领都曾是他的学生。

解放战争期间，他又曾与何封、薛暮桥等一起任过山东大学的教授。全国解放后，他历任南京图书馆馆长、南京大学哲学系主任、南京大学党委委员等。十年动乱受冲击时，幸亏毛主席说了话；“李仲融这个人我了解”使他得到保护，1980年秋他在南京逝世，享能90岁。

父亲有张120胶卷6×6的照片，上面站着不少人，其中有父亲，落款是“塘田战时讲学院1939.3.×”。上面没有母亲，可能她快临盆了吧：我大哥是1939年3月31日在塘田战时讲学院出生的。

在国民党军队的武装包围下，塘田讲学院被迫被国民党顽固派解散。抗战党史《中流砥柱—中国共产党与全民族的抗日战争》湖南篇中记载：有“共产党办的南方抗大”之称的塘田战时讲学院，是1938年7月由中共湖南省委派共产党员吕振羽通过统战关系，借用湘籍国民党上层人士的名义在武冈塘田（今属邵阳）所创办的。院部秘密建立了中共党组，吕振羽任书记，下辖党支部。

《邵阳党史》中记载：在薛岳的督催下，武冈县政府于4月20日发出布告，勒令解散讲学院解散。第三天，吕振羽和王时真以武冈赶回塘田寺，当晚讲学院召开了党组会议，决定了斗争方法和撤退步骤：吕振羽和少数学生留下来办理结束工作，等待省委指示。

《中流砥柱—中国共产党与全民族的抗日战争》湖南篇中记载：观察日报被封和塘田战时讲学院被解散，是薛岳推行反共政策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重要事件。据金冲及主编 《周恩来传》 第447页记载：1939年4月18日周恩来到达衡山，看望在南岳训练班的队员，并向训练班作报告。下旬在衡阳召集中共湖南省委负责人开会，对组织发展工作提出“质重于量，巩固重于发展”的方针。月底到达桂林。4月30日电告中共中央书记处：“我已抵桂林，明早飞渝”。

针对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后反共反人民活动的加剧，以及湖南党组织缺乏秘密工作警惕性的问题，周恩来作出了关于转变党的组织形式与群众工作方式的指示。他要求省委整顿、巩固党的组织，向党员进行秘密工作教育，组织发展要坚持质重于量，巩固重于发展的方针。

根据周恩来同志的指示，省委停止了组织发展，着重进行党内思想教育。同时省委干部到各中心县委加强领导，各级党组织的主要负责人不再兼任群众团体的职务，在群众工作中扭转过去大轰大擂的方式，把群众工作放在合法团体中去开展。父母奉命转移时，党组织派了两位同志专门护送。事后知道这两位同志在返回长沙途中被国民党特务盯上，除一位同志侥幸逃脱外，另位同志被特务杀害。

1983年冬，父亲应湖南省政协、统战部邀请，赴长沙参加塘田老同志座谈。参加会议的有湖南省政协主席谢介眉，中共湖南省委统战部副部长、塘田的学生邓晏如。塘田学生，湖南省科技情报所副所长王锐聪与父亲同住房间, 当年护送父母及尚未满月大哥的他，告诉父亲另位护送他们的学生谢维克，在回乡途中被国民党杀害了。

根据党组织安排，准备去广西桂林八路军办事处工作的父母，带了才出生不久的大哥到了邵阳, 可是刚住进附近小鎮一家小旅馆，就有个学生模样打扮的人推门进来。

此人一见我父母就说：啊，是你俩位先生啊，你们也来到了这里了呀，嗳，请俩位不要离开这里哟，晚上我有要事拜访噢。说完还神秘地压低声音，附耳对父亲说，我也是塘田讲学院学生，听你讲过课，好，真的很好。具有丰富对敌斗争经验的父亲一听顿时警觉：此人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