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滩簧】锡剧考论 · 在上海的发展对常州滩簧的影响

常州滩簧继续以班社组织规模涌入上海，当是从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沪宁铁路开通后开始的。而铁路所提供之交通便利条件，只是不思进取，对内丧失统治之威信，对外丧失外交之谋略，往往陷入被动。因此，法律更宽松了，社会更黑暗了，普通百姓忍受着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三座巨山的压迫而倒闭，只好背井离乡外出逐粮。

而对长江三角洲人而言，上海则是首选之地，因为上海却在国内外经济大萧条中获得了不正常的增长。外国殖民主义者到租界内办厂，办行，通贸。本国民族工商业也迅速发展起来，工厂林立，商场一个个。而且工商业和城市服务行业都不可避免地要耗费大量劳动力，因此江浙地区倒闭的农民纷纷涌入上海，铁路又给他们来沪带来了方便。常州籍人士众多，自然就有常州滩簧上市。

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常州滩簧艺人锡剧改革家孙玉翠首先闯上海滩，孙玉翠率先将京戏引进滩簧，最早研究京剧的锡剧，最早穿古装演出的锡剧改革家。孙玉翠原是抬轿子、唱水陆班，经上海侄儿带领，进了上海，起初还跑筒子，敲白地，后来又去茶馆表演。再后又与周甫艺等同唱，声势渐盛，形成有卞和尚，辛金太，汤松麟，刘顺生，王大狗为班社。

锡剧大王周甫艺，别名周孚宜、小名小和尚。武进县庙桥人，民国二年（1913）师从锡剧创始人王嘉大。常州滩簧艺人去上海小世界游艺场表演，他当上班社领导。这时常州籍听众主动请其师王嘉大到此献唱，周甫艺遂邀其师到沪，自此王嘉大成为常州滩簧台柱演员，并在上海组建了常州滩簧（常州古曲）首个戏班。

民国二年（1913），无锡严家桥的袁仁仪（袁老二）在羊尖唱滩簧时，被乡董禁演，并下令罚款，袁仁仪愤然反抗，打了乡董，在乡民的保护下先逃到苏州，后进入上海。起初，他是个单身孤琴的人，只能在弄堂卖唱，通称“跑筒子”，后来又撂地在长泾路（今延安东路）东新桥“立荒场”卖唱，又称“敲白地”。随着大家对滩簧兴趣的日益浓厚，袁仁仪逐渐提高了身份，生意兴隆，早晨茶馆，傍晚去酒楼唱滩簧。

常州滩簧始演于“小世界”4楼，和本滩同场竞技，前有本滩之戏，后有常滩之戏，二者所表演的均为对子戏，戏目亦相差无几。王嘉大为表现常州滩簧特点，在剧目创作上下功夫。他读过书，具有一定文字能力，以前唱过宣卷和道情，能熟记很多故事，所以，他首先在宣卷的基础上改编《纱裙记》《双奇氛》和《十五贯》。

观众反响热烈，互传：常州滩簧要上演大戏了哩！"王嘉大，便把“常州古曲”改为“常州滩簧”名称演出。王嘉大受此鼓励，到书摊上买了《琵琶记》《白兔记》《合同记》《珍珠塔》等唱本，改编成滩簧演出本，每次演出，都受到观众热烈的欢迎，而其中赞誉最高的则莫过于《珍珠塔》。“小世界”四楼六百多人的场地往往站满了人，连阳台、窗子上也有人。

观众因为听到了弹词和宣卷里关于《珍珠塔》的故事而得以为戏剧《珍珠塔》修改献计献策。弹词中姑母曾嘲笑方卿:“方卿如有高官作成，我头上香盘十八斤三步一拜去接方卿。”观众遂请戏中有姑母顶香盘，拜接方卿之关，后剧组接受观众建议，仍保留此种关目。在演《珍珠塔》时，常州滩簧在“小世界”的班社成员为：王嘉大、周甫艺、孙玉翠、周筱卿、王大狗、张根海、卞和尚、汤松麟，另有演奏胡琴的谈风笙。

《珍珠塔》的成功演出标志着常州滩簧已顺利进人了“大同场戏”舞台。此后，《双珠凤》《落金扇》《玉连环》《双玉玦》《双蝴蜞》《牙痕记》《玉蜻蜓》《八美图》等大戏陆续上演。这时，他们演奏“常州古曲”的牌子，声誉鹊起。他们不仅在“小世界”游艺场演出，还应邀到富贵人家唱堂会。

民国四年（1915），袁仁仪在上海组织了第一个无锡滩簧戏班，其成员有花旦角色李庭秀、邢长发与生角吴寿泉和华祥宝等，在上海的天外天茶楼化妆演出。

民国六年（1917）七月，黄楚九修建的大世界游乐场开业，袁仁仪应邀率班社到三楼演唱。上海的大世界游乐场有几个舞台，可以同时表演几个文艺节目，是个百戏杂陈的地方。多种艺术形式演员荟集于一地，对于尚在戏剧低级阶段无锡滩簧向前发展，必将起巨大推动作用。

民国八年（1919），锡滩袁仁仪的袁家班从“大世界”分出一副班子，由吴寿泉带班。上演于“小世界”首层，因此，常锡的两帮滩头班社之间为做生意，常常闹矛盾。

民国十一年（1922）周甫艺和孙玉翠意见不合，自己组班去先施乐园表演，却缺少男花日，周甫艺就去“小世界”二楼袁家班挖过昭容。唱老生刘召庭乃引荐昭容入袁家班，遂向周甫艺讲评，一气之下，给周甫艺两巴掌。

周甫艺要求上海帮会头岀面，让刘召庭在茶会上“吃饭说喝茶”道歉。袁仁仪为防止刘召庭眼前吃亏，于是答应过昭容离开袁家班与周甫艺共事，并且劝大家“立义”，把常帮团结起来，以两滩和则兴，争则败来说服大家。这场争执却成为常锡两帮人共事的机会，后来他们又常常共事，使《珍珠塔》等剧目的质量不断提高。

由于两帮配合紧密，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统一命名的问题，但使用“常州古曲”还是“无锡滩簧”均不妥。后来风雅小生李如祥、男旦陈梅森鉴于该剧种所演出的大都是文戏，遂取名“常锡文戏”,并被人们所接受，逐渐连常州、无锡当地滩簧都改为此名。民众口语称谓仍以“滩簧”为主。相比而言，常帮在上海的影响胜过锡帮，名角周甫艺唱红之后，在观众中有着极大的号召力。

表演时，只要锡剧大王周甫艺一出场，喧宾夺主之声顿时寂静。周甫艺咬字清晰，四声准确，喉咙也不太好，但是他非常善于运用，板口精准，扮相漂亮，风度翩翩，18个对戏就能唱出不同的效果。周甫艺历来以小生见长，擅长《珍珠塔》方卿和《双珠凤》文必正、《三笑》唐伯虎。最擅长小生角色就是饰演方卿，很好地把握了观众的心理状态，比如饰演方卿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也不流泪，但是观众一个个难过流涕，无法抑制。

只要一登台，舞台上下甚至可以听到根针掉脱的声音，因此听众的心灵就会为之倾倒。不仅锡帮艺人们对他敬佩有加，就连别的滩簧艺人们，比如申滩老艺人施竹亭等，都对他钦佩有加，只要是周甫艺，几乎每一场都会来。旁边放着一柄水烟筒和一壶茶水，周甫艺刚一登场，施竹亭便定睛看向舞台，一招一式细细端详。

因拥有大量固定观众和常州同乡的热心资助，1923年王嘉大在曹家渡建“三民戏院”专门演出常州滩簧，戏院有三百余个座位，以演出自己排练的剧目为主，观众大多为附近猪毛厂和其他厂坊常州籍职工。“三民戏院”经营至1932年“一·二八的”日军入侵上海。

这时，厂子破产了，职工都回了老家躲避，有的演员不敢留在上海，所以，王嘉大不得不把戏院转交给别人。滩簧艺人自建戏院于上海，凡有滩簧各派者皆无所为，甚至本滩亦无。常州滩簧艺人有此一行为，亦可见常州滩簧对上海滩之影响。

抗战时期，留沪的7个戏班为支持抗日，先后合演了《三看御妹》。此间，艺人又建立常锡文戏研究会，旨在加强艺人之间的联系和相互帮助，使常锡滩簧在艰难时期得以坚持生存。

局势有所稳定之后，常锡滩簧的班社再度纷纷涌进上海，有梅金海夫妇率领女儿梅兰珍、梅玉珍等人的梅家班，有顾嘉生率领徒弟姚澄、何枫等组成的顾家班。至1949年左右，常锡滩簧先后在上海组建了王汉清和王媛媛组建的红星剧团、张玲娣和周葆翔组建的新华剧团以及张茂生和张雅乐组建的联合剧团3个剧团。

此时演出大同场剧目《三笑》《何文秀》《珍珠塔》《白蛇传》《秦香莲》，连台本戏《薛丁山征西》《五虎平南》，并上演时装戏《黄慧如与陆根荣》《筱丹桂》和江苏公案戏《褚凤娣》。

1949年后，沪上常锡滩簧仍然活跃着很长一段时间，各团都有不少现代戏、历史剧被创造、改编。例如《梁红玉》《显应桥》《百战百胜》，并且在表演艺术、音乐以及舞台美术方面都作了彻底的变革。1955年“常锡剧”被缩写为锡剧，沪常锡剧也被改名。

1958年由于江苏部分地区改属上海，故上海出现嘉定县锡剧团、金山县锡剧团和青浦县锡剧团及红旗锡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