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二）

爷爷为我们安排的生活起居、作息时间很刻板，必须严格执行。早起——早上人家还在睡梦中我们都已起床，早早作好了准备，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已到校，因此上学从来没有迟到现象发生。早睡——晚上睡觉时间也很早，要求我们早早上床。我们十分抵触，人家孩子还在外面玩，我们在床上怎么能睡得着觉？早上起床洗漱，女孩子梳辫子，妈妈来不及，他帮我们梳。我实在不愿意他梳，太难看了象戏剧中判官帽，整一天都耷拉在耳朵二边，又不敢违抗，含着眼泪任凭他乱来。扎的丝线颜色也是他选择的三种色彩，红黄绿三姐妹各人一种颜色区分不能违拗。

文明礼貌——放学回家要按照辈份长幼有序一一尊称问安，否则请会请你出去重新来一遍。或者让你站在门外不准进来，因为你不认识人，家里也不认你。长辈与你讲话，如果你是坐着的必须立即起身洗耳恭听。讲话语速不能太快，大人讲话时不能抢嘴、不能插嘴。

饭桌礼仪，吃饭长辈不到不能开吃。按照长幼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饭碗必须捧牢，以后才能得以生存。吃饭时不允许讲话，不能发出吧唧声音，不能回头及左右环顾。夹菜只能在自己一方的碗里夹，不能越雷池，他说否则过河了。不能翻动碗中的菜，只能是在上面夹。第一碗饭只能吃素菜，第二碗才能动荤。喝汤不能超过二汤匙且不能舀得太满，不能让其溢出。饭碗中不能剩一粒米，吃完空碗一定要放回灶台上。由于小时候调皮，我曾被他当众羞辱过。即听到后面有讲话声，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下，他即刻让坐在我对面的姐妹与我换座位。当着好多人的面丝毫不留一点情面，那个难堪脸红的窘迫至今铭刻。

出行礼仪，走路要有走相，行得正才能走得稳。有一次放学回家与同学勾肩搭背，晚上他就教训了我，走路没有走相，是不是没有力气要搭在同学肩上？还让我父亲再次教训，让我长记心。当时感觉挺委屈的，这有什么关系，同学之间这种友爱很正常的，认为他的训斥是小题大作。

当天事当天毕，明天事早作准备。放学回家不是先作业，而是先把家务活干完，甚至明天的活先完成，然后再作业。做作业时的姿势他也在不断挑错，头歪了、身不正、眼睛离书本太近了、太远了等等。他的眼睛很大，眼珠是黄的，360度旋转盯着，不放过蛛丝马迹。在他面前没有隐私可言，他象侦探能一眼看穿你的心思。所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又恨又怕，不知自己举此又坏了哪条规矩遭他瞪眼警示。

当时夏天有放映队来家附近放电影，都是红色影片，《英雄儿女》、《地道战》、《苦菜花》等。最高兴的自然是孩子们。虽然这些影片早反复看过几遍，但在当时文化艺术凋零时还是想再看。人家早早把长凳子排在前面，爷爷、父亲不允许我们看露天电影，还是主张有机会去电影院看。有次偷偷去看了，反正天黑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躲在哪个角落里，他们找不到，另外放映后也不能大声喧哗，叫我们也不作声让他们无奈。先看了再说，回家后再接受惩罚吧，再说又不是去干坏事，壮胆越雷池一次。回家后教训很独特，用尺子自己打自己手心，要用力打否则不计，让你痛中接受教训。大人说黑灯瞎火的有流氓，特别是女孩子，他们是用心保护我们不受到侵害。这就是我不愿意接受而非得接受不可的“法西斯式”的舔犊之情吧。

                                                                2024年1月4日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