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天天回回讲第二十一回 中国学国文卷红学册

《红楼梦》天天回回讲第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

清静无为与淫乱无度

中国学国文卷红学册

安  文 

第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

宝玉和贾琏都好色，但一个风流，一个下流。按曹老师意思，宝玉好色主打清静无为，贾琏好色主打淫乱无度。

宝玉成天跟一堆女人厮混在一起，洗脸，梳头，吃胭脂，不亦乐乎；湘云，袭人，晴雯，紫鹃，翠缕，雪雁，麝月，四儿，眼花缭乱。对这番骚操作，曹老师借宝玉之眼，引出了《南华经》之《外篇·胠箧》中的文字：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

翻译：所以杜绝圣人摒弃智慧，大盗才能停止；弃掷玉器毁坏珠宝，盗贼才会消失。焚烧官符破毁王印，百姓才会朴实浑厚；打破斗斛折断秤杆，百姓才会没有争斗；尽毁天下的圣人之法，百姓才可以谈论是非曲直……

道家这段话，是反儒反法经典名言。儒家崇拜圣人，法家崇拜刑罚，道家认为这都是御民虐民之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那套治国之术，只会造成大盗在上，百姓痛苦。有权势就有虚伪，消灭权势才有纯朴；有功名就有争斗，取消功名才有平等；有圣人之术就有言论钳制，破除圣人威权才有自由。 直白说，每出现一个神人，就会给百姓带来无尽痛苦，如大家都是凡人，民众才有平凡的幸福，这就是“清静无为”的意义，也是道家反不平等的哲学意义。当然，面对这个不平等的世界，这种意义也只能是无路可走时的内在探寻，很难成为现实的追求。

因此，宝玉好色是不追求功名利禄而追求清静无为的表现。不愿踏上威权路，于是沉入温柔乡，只是，他能沉入温柔乡而不是陷入辛劳坑，也不过是因为身处尚未垮塌的贾府。

话说贾琏女儿“出花”，就是出水痘，长斑疹、丘疹、疱疹这些“疹子”。当时也没疫苗什么的，但神奇中医自有办法——供奉痘疹娘娘，全家斋戒，夫妻禁房事。于是贾琏离开凤姐出来住。但没两天就憋不住，先是“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然后就跟著名的“多姑娘”搞在一起了。“多姑娘”是贾府厨子“多浑虫”媳妇，美貌异常，轻浮无比，以致“荣宁二府之人都得入手”，众人都叫她“多姑娘儿”。就是说多姑娘是荣宁二府所有男人的公共情妇，其“淫妇”成色完全可以甩潘金莲十八条街。

说到这里，不得不摘引一段色情描写，请大家自行体会。既然《红楼梦》是不朽名著，那引这段文字应该不算传播淫秽信息，如有卫道士觉得不合适，可建议国家在下次再版时删去这些描写：（贾琏）进门一见其态，早已魄飞魂散，也不用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得连身子化在他身上。那媳妇故作浪语，在下说道：“你家女儿出花儿，供着娘娘，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贾琏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答道：“你就是娘娘！我那里管什么娘娘！”那媳妇越浪，贾琏越丑态毕露。这段就不评论了，有兴趣可以看看。

他女儿水痘好了，一回来就拉着平儿求欢，平儿顾忌凤姐，他就说了一番恶狠狠的话，预示了凤姐后被贾琏休弃的命运，姑录于下，供夫妻关系不好的自行体会：贾琏道：“你不用怕他，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他防我像防贼的，只许他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从这番话来看，他对妻子有些狠毒，虽然这种狠毒与凤姐的强势有关，但一心盼着妻子去死，还是狠了点。世间怨偶无数，盼着对方死的夫妻也不鲜见，只要不下手加害，似乎也无可厚非，且看作人生之一大苦可矣。其实贾琏这个人，除了好色（后文还会写到他与另几个女人的淫乱），别的没什么大毛病，他并不像贾雨村、薛蟠那些男人那么狠毒，甚至也不如妻子凤姐狠毒，有时对人还有些善良。另外，贾琏在管理贾府事务方面还有些精明才干，并不完全是一个败家的饭桶。

因此，写贾琏好色，主要是写人性。曹老师将其与宝玉放在一起写，告诉我们人性自有相通之处。清静无为似乎高雅，淫乱无度固然低俗，但谁又说得清风流与下流的界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