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 这是影片《觅渡》中,瞿秋白在行刑的前一晚,和他的两位常州籍老乡的隔空对话,囚室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和两碟酒菜,瞿秋白淡然一笑,端起酒杯遥敬已于多年前牺牲的张太雷和恽代英。
影片采用多线并行的顺叙、倒叙和夹叙的手法,通过瞿秋白的回忆和心灵独白,串联起一个个波澜壮阔的革命片段。其中在传统正剧中难得一见对兄弟情,同乡情,朋友情的细微描写,让观剧得到有别以往的新体验。
觅渡之约
镜头一转,来到了大运河畔的觅渡桥上,这里站着少年时期的瞿秋白和张太雷,他们忧心忡忡那未卜的前路,怅惘中,张太雷感怀道:“如有此使命,我先去,我保护你。”从这里,他们出发,走上革命之路,从常州、武昌、北京、莫斯科、到上海、广州。若干年后,他们回来了,还是在这座桥上,少年长成了勃发的革命青年,眼睛里不再是迷惘,是追寻到人生信仰后的踌躇满志,嬉笑畅聊间多了个同乡同道中人——恽代英,这是我第一次在常州三杰的相关影视资料中看到“三杰”聚首,他们一起吃传统的家乡菜,一起在桥上看烟花说笑,影片有别于传统正剧的手法,不再生硬塑造脸谱化的革命人物形象,尤其让我们家乡人看到原来百多年前的常州三杰,他们也曾欢脱过、青春过、温情过,他们也曾这样有血有肉的年轻过,悲愤沉重之中便多了一丝宽慰之情。然而,当他们在这座桥上离别又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觅渡桥上再也不曾有这三个年轻人伫立过——张太雷践行了他少年时的约定,五年后,恽代英牺牲,又过了五年,瞿秋白就义。
囚室雏鸟
福建长汀的囚室是影片里很重要的一个场景,瞿秋白从入狱到牺牲的百余天都在一方狭室里度过,此时的他肺结核已经非常严重,但仍日夜不分,笔耕不辍,毛主席曾感叹说道:“怎么未有一个人,又懂政治,又懂文艺,要是瞿秋白同志还在就好了。”自古江南出才子,若不是被裹挟在这乱世的风雨里,常州三杰原本都可以做一个纯粹的学者,莳花弄草,著书立说。此刻,在生命的倒计时里,瞿秋白因被捕反而又回到了他最初的身份。因宋希濂对其人格学识的仰慕,牢狱生活比较优待,并有一方天井可供散步。影片中多次用镜头语言记录了天井中一窝雏鸟从嗷嗷待哺到最后被瞿秋白放飞的过程,这是暗喻了中国革命最终走向成熟,同时也还原了在雏鸟振翅的这段时间里,瞿秋白意志坚定的拒绝国民党九次劝降的过程,面对情理和物质的诱惑,他淡然道:“人爱自己的历史,比鸟爱自己的翅膀更厉害,请勿撕破我的历史。”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管是张太雷的广州壮烈饮弹,还是恽代英遭受的严刑拷打,抑或是瞿秋白面对的诱人招降,无不从多方面展现了江南文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贵气节。
襟怀豁达
张太雷曾在家书中说要“谋将来永远的幸福”,瞿秋白亦说“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恽代英曾经指出:“一个人孤立的力量,不协同人家,不提携人家,你能做什么事呢?我们必须靠团体才有力量,必须靠会社,靠党,不然,我们将永远屈服于黑暗势力之下。” 寥寥数语见胸襟,没有丝毫个人前途的筹谋,他们所谋求的,是解放全世界无产阶级劳苦大众的真理信义。恽代英“留得豪情作楚囚”,瞿秋白“此地甚好”,张太雷沙场饮弹,这是他们在不同情态下面对死亡给出的一致态度:坦然。生有信仰,死亦何惧,精神不死,真理永存。所以影片中瞿秋白最后望向天井上空,眼睛里并无绝望,只有即将赴死的坚定和决绝。
影片里瞿秋白希望后来者帮他验证将来的中国是不是一个春暖花开的主义,我满含热泪想告诉一百年前的这位同乡,这位师长,这位同志,这位年轻人:你们曾在觅渡桥上苦寻的,我们找到了,我们见证了!你们总不能忘的那个心愿,我们必不能忘;你们总不能凉的那个热爱,我们终将热爱;你们从风雷激荡中走来,我们要将激情常年留在心上;你们是遥遥路上山野大雾里的灯;我们要为人间永续光明而逆风执炬!
蒋李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