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爱情

老式爱情

胡杰然

我家一楼住着一对姓李的老夫妇，他们家的门常常半开着，每次到饭点时，整个楼道飘着他们家菜香味。

李大爷是个“棋痴”，但棋艺实在不怎么样，不管和谁下都是九输一赢，难得赢一次也是大家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让着他，但他仍然乐此不疲，每天都在街头的棋摊上找对手，一有空就与人厮杀，常常忘记了回家吃饭。李大妈便出去寻他，嚷嚷着要把他的棋盘掀翻，李大爷每每都央求着说最后一盘，最后一盘。李大妈便像将军一样地围着棋盘转，盯着那最后一盘，这种场面，颇有趣味。

不知从哪天起，一男一女在一起跳交谊舞突然流行了起来，两个人一招一式，配合得如行云流水，给人赏心悦目般的享受，这给李大妈也看得心痒痒。她专门买来VCD教学片，一招一式跟着学，反复练习，非常认真。我上下楼的时候，常常听到李大妈像军训的教官一样，大声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我忍不住侧身偷看，只见李大妈硬是拽着李大爷配合着努力跨步。可是，走不到几个拍子，李大爷就停了下来，发现了我在偷看，便羞赧地别过头。李大妈着急地问：“怎么不跳了，看啥呢？”语气里有少许的责备，就像在说孩子。“看人呢！”李大爷虽然声音不响亮，但也是害羞不已。李大妈也发现了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抬头和我笑了笑。而李大爷则像个小孩子一样，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后来，再听说就是李大妈嫌弃李大爷怎么教都教不会，连木头人都比不上，便放弃了双人舞选择去独舞了，这几年也发展成了我们小区广场舞“一枝花”。

有一天，一辆卖糖葫芦的小车子到我们小区里吆喝，车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糖葫芦，犹如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宝。小贩周围挤满了孩子，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争先恐后地选着糖葫芦。李大妈出门便看到了院里的孩子们人手一串，问我们的糖葫芦在哪买的？得知后，不大工夫，就见李大爷骑着电动三轮车拉着李大妈出发去追那个小贩。他们每人头戴一顶小红帽，一看就是学生的，可他俩戴着，都显得很精神。我们目送他们走的，不一会儿，又看见他们回来了，李大妈像是炫耀胜利品一样扬起手里的糖葫芦和我们挥手，那含笑的眸子里却是少女的神态。

老式爱情大抵就是这样，日子很慢还很隽永，我抬头看月亮，却满眼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