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兵法一千零一夜之三十:
伐交为上5
安 文
苏秦游说完各诸侯后,六国达成合纵联盟,团结一致。苏秦被任命为从约长(合纵联盟联盟长),并担任六国的国相,同时佩戴六国相印。苏秦把合纵盟约送交秦,从此秦十五年不敢窥伺函谷关外的国家。
合纵论是战国时代政治军事形势不断变化,特别是战国中后期七雄纷争,导致当时“国际关系”(华夏文明圈内诸国)出现重大变化的产物。战国早期,七雄并立,彼此旗鼓相当,相互制衡。到战国中期,秦厉行变法,锐意改革,兼并巴蜀,国强地险;而六国彼此消耗,七雄并立均势格局自此打破。苏秦正是洞悉了这一客观现实,适时提出以遏制秦、维护七雄均势为宗旨的合纵战略。“合纵”,即“合众弱以攻一强”是联合许多弱国抵抗一个强国,以阻止强国兼并策略。苏秦提出合纵战略宗旨在于遏阻秦势力进一步扩大,以免力量失衡格局进一步加剧。其相应对策则是通过六国联盟遏制秦,以求维持以崤函、河西为界线的东西两个战略区域的力量均衡。
苏秦合纵说首先基于地缘政治分析。他深谙天下山川形胜,熟知各国力量现状,每到一国即首先向当局者详陈该国地缘环境形势,提醒山东六国首先应明确各自的安全状况,反复告诫六国君主要明白这一形势,即他们共同危险来自西方的秦。由于秦享有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地形地势优势、体制优势,将来必是能凌驾于六国实力之上的强权力量。因此,六国中每个国家都绝不能与秦单独媾和以求苟安一时,更不能与秦结为同盟,那不啻与虎谋皮。摆在面前路只有一条:“六国从亲”,并力西向抗秦。
苏秦的合纵理论极其注重地缘因素重要性,充分论证了六国结盟与其地缘政治因素的内在关联,反复向六国当政者陈述这一关系。苏秦认为,山东六国在区位上相互关联,有着表里相属、唇齿相依的利害关系,应视为一个有着共同利益的战略整体。六国应充分利用这一整体性,以求在战略上相互依托、相互策应、互为犄角,从而在对秦作战中造成有利的态势。
苏秦的合纵理论不仅是一种认知体系,而且是一套行动纲领。它提出了一套遏制秦国、维持均势的方法,即以联盟战略、凭借山东六国合力抑制秦势力扩张,以此挽救和维护原有的均势。行动方案有两个,其一是以攻为守,六国联合起来,主动进攻,突破函谷关,深入秦腹地;其二是当六国中任何一国遭秦攻击时,其他五国绝不能坐视不管,必须群起救助。这无疑是一个卓越的协同伐交战略方案,充分利用了山东六国地缘上的相关性,使六国彼此在组织指导、兵力分配、战略协同、战术策应诸方面协调动作、密切配合,从而使秦东向攻击任何一国都将陷入四面受敌、多线作战窘境,进而遏止其逐步蚕食六国以进一步壮大自己的企图。
苏秦睿智地看到,如一国遭秦攻击而其他国家坐视不救,后果将是极其严重的,犹如多米诺骨牌,一个倒下,其余的将依次倒塌。战国后期历史发展证明,苏秦分析极具预见性,山东六国在一段时间内采取了合纵战略,即便三心二意,也确乎有效遏制了秦东向扩张势头达15年。后来六国虽未免于逐个被秦吞灭的命运,但这非但不能归咎于合纵之策,而恰恰说明山东六国没有始终如一贯彻实施合纵之策,以及六国政治家们偏狭的一己之私、低劣的战略目光,加以彼此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等因素所致。
合纵是围绕着战国七雄间地缘政治关系而产生的大战略,更是一种处理国际间政治军事关系的原则和方法。合纵以维护均势为宗旨,以地缘政治论为认知基础,以联盟战略为应对手段。立论周密、视野宏阔、分析精湛、旨意高远,称之为地缘政治论的先驱毫不为过。苏秦以地缘政治因素作为研判国际形势、制定应对策略的主要依据,这种分析方法无疑具有现代意义,如俄乌、巴以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