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榔的诱惑

槟榔的诱惑

肖声

小孙女冰冰，有点老朽的遗传基因，喜欢尝鲜。这不，那次她到海南玩，一到三亚，看到马路边摊位的槟榔，立马来了兴趣：3元一颗，她买了两颗，外带两包蒌叶包裹的配料——石灰。可她不懂得吃法，要先吃配料，再嚼槟榔。她倒好，拿了一颗槟榔就往嘴里塞，用牙一咬，哇！又苦又涩，这玩意儿，不是讨苦吃吗？她立马吐了。

小冰冰无心，我却有意了：海南人也真怪，干么喜欢吃石灰？真新鲜！

打那以后，我就萌发了追踪探寻海南人：“嚼槟榔吃石灰”的奥秘。

其实，作槟榔配料的石灰，跟我们平时建筑用的石灰完全不搭界，只是名称相同而已。

这几年冬天在海南养生，我隔三差五的要骑车送老伴去买菜。她去买菜了。我可不高兴逛菜场或超市，而宁可压马路等她。不论是在琼海，还是在儋州白马井期间，不经意间，我发现闹市区马路周边卖槟榔的摊位星罗棋布，到处都是。于是，我常常会傻乎乎地站在槟榔摊位附近观察。看多了，就发现一个规律：来买槟榔的，几乎青一色全是当地的年轻小伙。而且，几乎所有摊位的生意还都挺好。当然，每个摊位的小老板娘（如果也可称其为老板的话）也都拥有不少熟客或男性朋友。他们一来，就是三五成群，喜得“老板娘”眉开眼笑，忙不迭给他们让坐和手忙脚乱地包辅料送送槟榔。

我心里就瞎琢磨，这槟榔究竟有啥好吃的呢？为啥嚼槟榔的又都是年轻后生呢？为此，我曾心怀忐忑询问过好几位“老板娘”，但均无功而返。因为这些在街头卖槟榔的“小老板娘”大都没啥文化，在此摆个槟榔小摊位混个生计而已。她们根本说不清槟榔的来龙去脉。

有一次我陪朋友环岛游。在陵水县城，看到一条颇像槟榔集散街的地方。一条街上，至少有十几家卖槟榔的店（这可不是街边小摊位）。除了店堂里一堆堆码成小山丘的槟榔外，大门外边，马路边上，也都是各家自摆的槟榔摊。一张收放自如的小桌上，摆着一个个圆形编织盘，一只盘里堆满槟榔，另一只盘里是绿油油的蒌叶，还有瓶罐里装满的“石灰”。卖槟榔的姑娘头戴斗笠，坐在小椅子上熟练地将“石灰”涂抹在蒌叶上，包成一个个锥形小三角，储放进另一个盘里。只见来了一位开三轮小货车的小伙，跟姑娘嘀咕了一句我既听不清（因耳背）也听不懂的陵水土话，顺手从盘里抓起一包蒌叶角送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一忽儿，他转过身来，往地下一连吐出几口猩红色的口水（很肉麻的），付了钱，拿起姑娘包好的槟榔和蒌叶包开车走了。

我想，这里卖槟榔的店家，应该是行家里手了。就走近摊位问姑娘：“你这蒌叶里包的是啥？”“贝壳粉。”姑娘用海南普通话跟我讲了三遍，我才听清“贝壳粉”仨字。可我不明白，贝壳粉怎么又叫石灰呢？当时，我见人家忙着做生意，也就不好多打扰，只能悻悻然地走了。

在海南，我有一个“第一友”，即当年去海南时认识的第一位当地人肖馥婉。她是在海口开公司但跑全岛销售房产的老板，见多识广。我想她总可以讲出个所以然吧。有一次她来看我，我就向她请教槟榔的秘密。她告我，嚼槟榔后，人通常会面颊通红，身体微微出汗，甚至产生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感。一般男孩子喜欢追求这种刺激，所以爱嚼槟榔。又因嚼槟榔可提神，所以开长途车的司机最喜欢嚼槟榔。听说槟榔还有祛风散寒和化痰止痒的药理作用。不过我也只是耳闻，对于嚼槟榔为什么要配蒌叶和石灰，我更不甚了了，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

她的一席话，虽解了我心中的一些疑团，却未能帮我彻底解惑。

真应了那句俗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巧了，在白马井人民路上，有家我常去理发的美发店。今年我返常前，又去该店理发时，发现了个“新大陆”——该店老板娘居然坐在大门外马路边卖槟榔。于是，我就与老板聊起了槟榔的话题。这一聊，不要紧，我这是真找到正主了。原来，老板本是陵水人，他父母就是开加工槟榔的公司的。他从小耳濡目染，对槟榔灰的制作过程和其中的原理一清二楚。

先说“嚼槟榔为啥要配蒌叶石灰包”，那是由于槟榔果子本身口感较干涩且带有苦味，而蒌叶（也称荖叶）不仅味道清香，可缓解槟榔果的苦涩味，而且它自身味道辛辣中还带丝丝甘甜，搭配槟榔果，吃起来口感更好；再者，蒌叶里包的石灰，可不是通常建筑用的石灰，那是会吃死人的。蒌叶里包的石灰也称槟榔灰，是用贝壳粉（也有说是海螺壳粉或蚌壳粉）加食品级的熟石灰制作而成。这种食品级熟石灰化学名称叫氢氧化钙，新鲜槟榔加入食品级的熟石灰，可以降低槟榔的苦涩感、软化槟榔纤维、降低槟榔对口腔黏膜的损伤等。制作一炉槟榔灰的过程相当复杂，要经过“洗、晒、筛、烧、发、滤”六道工序，其过程至少要十几个小时，这种槟榔灰其实就是一种酸度调节剂，用它调节槟榔自身的碱性，让人体能很快吸收，进而刺激神经产生兴奋作用。“这就是我们年轻人喜欢嚼槟榔的主要动因。”老板感慨地告我，我也喜欢嚼槟榔，那种欲醉欲仙的感觉，美。

他还告我说，“你信不信？新加坡和我国的西双版纳，男女老少都爱嚼槟榔。”

看来，这位小老板是槟榔的酷爱派。但是，我还有一位忘年交，即我曾经的老领导钱惕明去冬今春跟我同住海南时介绍给我的来自海南槟榔主要产地之一琼海的姑娘符馨尹，她家里就种着可能有上百亩山地的槟榔树。据她了解，“整个海南，槟榔的主要产地，就集中在我们琼海、万宁、陵水、琼中、屯昌那一带。”但是，她说，槟榔果农赚的钱少得可怜，赚钱多的是那些中间商。别看她小小年纪，毕竟上过大学，还颇有见识。她告我，其实，嚼槟榔弊多利少，多嚼就会出现头昏眼花呕吐等症状。生槟榔本就是一种致癌物。不过，也别谈虎色变，市场上卖的，都是经过加工的熟槟榔。

哈哈，这小小槟榔果，我们局外人鲜知的学问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