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称谓之二

戏说称谓之二

安  文

     清末民初，以阿字称人在南方已很普遍，且已超出阿舅、阿叔的限制，而是跟名字连起来，成了今天我们熟悉的“阿文、阿飞”，可谓阿字前缀的现代流变。

 清末梁启超结婚，妻带来丫鬟，就叫阿环。鲁迅笔下闰土的原型章闰水，其父章福庆竹编手艺很好，村里人称“竹作阿福”。随着西学东渐，甚至连洋文都跟阿字连起来。香港警察阿Sir，是在这一时期流行起来的。用英语称警察的Sir，配上中国特有的阿，是这一时期香港特有的中西文化交流的产物。

 著名作家也不能免俗。鲁迅先生笔下那位阿Q，就是想不起姓名究竟是什么，干脆以英文字母指代的。在给《阿Q正传》写的序中，鲁迅先生就清楚表示，虽然Q字是因为不知道阿Q的名字究竟叫桂还是叫贵，但“还有一个阿字非常正确，绝无附会假借的缺点，颇可以就正于通人”。

 而南北方在阿字上的分化，在这一时期文学著作中已现端倪。老舍描写抗战时期北平的《四世同堂》，七十多万字描写了四五十个人物，却只有一个称呼里带阿的，还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上海司机胡阿毛。这位胡阿毛，在1932年淞沪抗战中，被日军抓去以刺刀威逼运军火，他假意答应，却在开车时猛打方向，带着日本兵和军火撞入黄浦江中。

不过，与粤语区不同，胡阿毛是这位烈士的大名而非昵称。以阿字入正式名字，是江浙沪吴语文化中起名的常见习惯，抗美援朝志愿军也有一位叫胡阿毛的烈士，浙江人。我在江南亦不可能被称为阿文。歌手毛阿敏是上海人，她那代人名字带阿的很多。

 喜欢从名字里抽个字冠以阿字称呼的，还是广东、香港根深蒂固的习惯。粤语区如此，受其影响的港片也就都带上了“阿”字。《阿甘正传》男主角明明叫Forrest Gump，香港引进时却一锤定音改成“阿甘”，这个好读又好记的名字才开始风靡华语圈。想想也是，如果片名叫《福里斯特·冈普的一生》，在传播力上可吃不少亏。至于到处开飞车的演员汤姆·克鲁斯，粉丝们都叫他阿汤哥。本来挺高冷的男神，被“阿”这么一下，立即变得和蔼可亲，拉近了与大家的距离感。

今天，阿字在新生儿名字中已经不再占据主流。倒是在广东和香港，以阿字称呼别人，依然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不知会坚持到什么时候（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