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鄤：《明文稿彙選序四十二首》·“王守溪”（校注今譯）

郑鄤：《明文稿彙選序 四十二首》·“王守溪”（校注今譯）

   按：这篇文章用了繁体字，不知道博客上是否可以。

1.王守溪[1]

舉業以文恪為鼻祖，其科名幾與商文毅[2]等，立朝風采亦足相方。古來文高一代而位望又克副者，惟唐之曲江[3]、宋之盧陵[4]，其他未易幾也。文章雖不論，遇而獨當其盛，其神必有溢露於毫楮[5]之間者。

夫文有正眼[6]。與刻意而攻詞章，不若清心而涵靜定；與沿門持缽而効貧兒，不若純一守氣而無盡藏。如公之為文，豈在尺幅字句間哉！晴空灝氣助其神明，名山大川頜其深致，繭絲牛毛[7]析其神理，行雲流水蕩其天機。所謂“應有盡有、應無盡無”[8]，後有作者弗可及已。

羅文恭[9]詩云“人才愛說孝皇[10]初”，而憲皇[11]實開其先。成弘之際，蓋國家文明初盛之會，而公適當之，遂能以八股業匹休[12]前哲，為一代宗工。嗚呼！豈可謂非遇也歟！

注释：

[1] 王鏊，字濟之，號守溪，南直隸吳縣人，成化十一年探花，諡號“文恪”。

[2] 商文毅，商恪，浙江淳安人，明代唯一的“三元及第”者。歷仕明英宗、代宗、憲宗三朝，官至首輔。謚號“文毅”。

[3] 唐之曲江，唐代的張九齡，廣東曲江人。官至宰相，是唐玄宗開元期間有名的賢相，集政治家、詩人、文學家於一身，有《曲江集》傳世。

[4] 宋之盧陵，宋代的歐陽修，江西廬陵人（今江西吉安）。是北宋的政治家、文學家和史學家，謚號“文忠”，有《歐陽文忠公集》傳世。

[5] 毫楮，毛筆和紙。

[6] 正眼，即“正眼法藏”，本是佛教用語，借指事物的诀要或精义。

[7] 繭絲牛毛，形容精細周密。

[8] 《宋书》中的典故。

[9] 羅文恭，羅洪先，明代江西吉水人，嘉靖八年（1529）狀元。謚號“文恭”。

[10] 憲皇，明憲宗，年號“成化”。

[11] 孝皇，明孝宗，年號“弘治”。

[12] 匹休，媲美，匹配。

今譯：

文恪（王鏊）是舉子業的鼻祖，他在科場的名聲，幾乎和商文毅（商恪）相等。立朝的風采，也足以相仿。古時以來，文章居一代之高，又與地位、名望相符的，只有唐代的張九齡，宋代的歐陽修如此，其他人不能夠相提並論。如果不說文章，遭逢盛世的際遇，他的神采必然在紙筆之間溢露出來。

文章有“诀要”和“精義”。與其專攻詞句章法，不如清心靜氣培植涵養；與其像窮孩子拿著食盆挨戶乞討，不如保持純樸高尚的氣質，藏而不散。像王公的文章，（其影響）豈止在尺寸的書本和字句之間。晴空中充滿天地間的浩氣，助長他的神明；名山大川，構建深遠的意趣，精細周密地分析旨意理路，行雲流水般激蕩天赋的灵性。所謂“應有盡有，應無盡無”，後來的作者，不可能比得上他。

羅洪先的詩寫道：“人才愛說孝皇初。”其實憲皇時期開了先河。成化和弘治年間，該是國家文明昌盛之時，而王公恰恰遇到這樣的好時機，於是能夠以八股文章和先賢媲美，成為一代宗師。啊！難道不可以說，這是極好的機遇使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