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夕阳独流泪》文/岳 建

《面对夕阳独流泪》文/岳  建

——一位敬老院老太太的诉说

年轻时不会去想年老了怎么办。我们俩口子身体一直很好，除去慰问病人，远离医院不来往。先生爱好打篮球与游泳，我是文艺骨干，又跳又唱，还担任报幕员，那时浑身充满活力，不知什么叫累。

把孩子培养成才，却分配在外地大城市工作，我退休后先去照顾孙子上学，接送、烧饭不吃力，坚持不请钟点工来搞卫生。后来先生也来了，却仍留恋家乡的老“窝”，一旦有空，马上回去，因为老同事朋友都在家乡呀。

六十岁到七十岁，我们身体都无异常，一过七十，怎么不是手酸就是腰疼，老先生也常嗜睡，早晚出去散步，路程越走越短，迈不开腿了，还气喘吁吁，去体检吧，血压有点高，医生很和气：老年病，注意饮食休息，没大事的。又过了几年，老先生胃口不好，只喊浑身无力，去医院检查，也无大碍。儿子决定陪父亲去大医院彻底检查，一系列检查下来，肺部有阴影，医生告之保守疗法，谁知越治人越消瘦，也拖了一年半，就离开了我们……

孙子学习很用功，居然考上了国外的大学，远涉重洋去深造。儿子他们事业如日中天，正在建树之时，早出晚归，十分忙碌，在我近八十时，记忆差了，外出不带钥匙，经常叫开锁人，甚至出现多次煤气炉不关，食物烧焦，自已内心也很焦虑，怎么办？大门不敢出。

有天晚上孩子们诚恳对我讲，已联系社区，对我进行监护，阿姨志愿者每天上门二小时，问寒问暖搞卫生，又要到另一家去了。她们一走，室内空空仍是我一人，而且我还会犯“错误”。

孩子们从来不埋怨我，终于有个星期天，孩子们提出带我去看看，预约好的敬老院。那里的工作人员很热情，让座倒茶，然后面试，做算术题，测听力等等。面试下来是普通会员。金牌是一对一护理，银牌是坐轮椅的，铜牌是有时要坐轮椅。我幸运还能自理，会员费为儿子省了许多，反正我有退休金。

院内环境尚可，绿化太少，活动多多，还有志愿者常来慰问演出。问题是护工护理人多，每天只能来“蜻蜓点水”，提出过多要求，人家也来不及。还有伙食，虽然每天不一样，但都粉碎过，照顾老人们的牙齿，可我却食之无味，不要嚼了，牙齿尚可。活动虽多，却有时坐不动，视力也在下降。

敬老院内结识了许多新朋友，但只能表面寒喧，谈不到过去的往事，少有共同话题，有时索性一言不发。

敬老院在市内，孩子们隔三岔五来看我，有时还捎点红烧肉来，但仍是我一个人吃呀。有时我也会站在大门口，看马路上来往的行人，多么羡慕他们，我为什么在敬老院。

有人说，幼儿园门口的人比敬老院多，是呀，未成年的小孩，需搀扶过马路的，我虽有拐杖，却难以出门，因为子女送我来，有人照看放心了。可怎知我的心呢？孙子在海外，有时春节也难回来，空有虚名。特别是近年的疫情，敬老院是“首当其封”，连孩子们都难以见面。

天边夕阳灿烂，红了半边天，煞是好看，但过了一会儿，夜幕就拉上了，难熬的黑夜又来了，有时难入眠，用老年手机和老友们聊聊天，可怜双方都耳背，讲了半天，还要问，你是李兰兰吗？引的对方大笑。有时对老张叫老李，啼笑皆非，真是人老糊塗了。

每天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瞧！隔壁王大妈又摔了，躺在床上了，不但要拄好拐杖，还要扶好墙，因为万一摔倒，自已是站不起来的，还要增加他人麻烦。

人在院内心在家，总想睡在自已的床上，更想念老宅的床，为什么有家不能归，举目四望，都是同龄人，自已想想也沮丧。精明的上海人，或蜗居小屋，把大房子出租，或把住宅租出去，到农家乐去长住，吃喝全包，悠哉舒服。什么居家养老、抱团养老、康养养老，那是对健康者而言，对我们这些“举步维艰”者，就耐心待在这里吧。

人不可能不老的，只有在年轻时多为社会作点贡献，同时也要对“革命的本钱”，多加注意和保养。我还是幸福的，我们的前辈们，是没进过敬老院的。夫妻可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可同年同月同日走呀，老伴老伴，老了没伴，也是人生中憾事一桩，所以只能和大家共勉一句话：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

2022年10月6日

照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