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翁与弟子润格的故事

沙曼翁与弟子润格的故事

大画家齐白石对自己的画作青眼有力，因此润笔定得不低。早在1920年他就自撰了“卖画不论交情，君子有耻，请照润格出钱”的字幅，挂在客厅显眼处，甚至标明“花卉加虫鸟，每一只加10元，藤萝加蜜蜂，每只加20元。减价者，亏人利己，余不乐见。”

书画家一般不好意思直接提钱，就创造了“润例、润笔、润格、笔单”，这样的文雅说法，作为稿酬的代名词。齐白石老先生是非常牛的，我曾在中国美术馆见到过展出的白石老先生自书润例：“卖画例：无论何人，不赊欠不退回，少一文钱不卖。招钦不画，送礼物不画，介绍不酬谢，刻印亦然。”

我恩师沙曼翁也订立过润格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上海巜书法》杂志社组织了一次全国性的书法大赛，曼翁师写的一幅甲骨文集联，两边还题写了长款，作品墨色浓淡适宜，参用枯笔，瘦劲洒脱，遗貌取神，面目一新。作品被评为一等奖。这次大赛，是我国书坛第一次举办的书法大赛，所以大家印象尤为深刻，曼翁师顿时声誉鹊起，求字者盈门，曼翁师的润格自然也不断上涨。但是那时真正出钱买字的还是不太多的，大多是送些礼品。订立润格不过是抵挡过度应酬和滥写的一种办法。曼翁师的老师萧蜕曾经刊登过七次润例。新中国成立后，当时他的书法润例为一张扇面仅为一元左右。萧先生没有工作生活窘困，恩师沙曼翁曾经有一个阶段，每个月都给萧蜕先生十多元钱补贴生活，但是1957年他被打成右派就自顾不暇了。据曼翁师说，萧蜕先生在1958年是被饿死的。早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我拜入沙曼翁先生门下之初，我就在他家的大厅墙面上见到过一张上写“无谓应酬，一概谢绝，敬请谅解”的小纸条，平时，老人家也是非常看重自己的笔墨劳动的，他订了一份润例。对于一般前来索书者是不轻易作书治印的。我随先生学书三十年，虽然向先生求墨宝的机会很多，但很少开口，难得开口也是为酬谢朋友或领导对我书法事业的支持。一般只要我开口，先生总是有求必应。然而，曼翁师对润格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实际情况的，从中可以看出他的精神。一次有个单位派人上门邀请曼翁师参加一个慰问活动，沙老答应提供一幅精品，但是不在现场挥毫。那位来者承诺了。到现场后，主方又提出要沙老写二幅字送给他的一位领导。沙老不愿意，说:“我的字有润格，三千元一方尺。”，不料这句话惹出了一番口舌。我想沙老没错，是对方违背了承诺，而沙老是出于个人的尊严，也是出于艺术的尊严，才说这番话的。那时沙老润格每方尺三千元，在书画市场确实算贵了。但是没几年，沙老书法作品的润格以及拍卖会的成交价，就升到一万元一方尺了。古人有言:“精金美玉，市有定价。” 而同样是一次书画活动，曼翁师却根本不计较所得稿费。他与苏州的瓦翁一起应邀来我的家乡参加“晋陵书画社首届笔会”活动，我给了参加笔会活动的书画家们一定的稿费，曼翁师不仅在笔会活动之前专门用其擅长的汉隶书体为我们免费题写了“晋陵书画社”的社名，还在笔会活动期间写了三幅作品，但是因为动经费有限，并没有给他比别人多的稿费。返回苏州后，他还专门来信谈及稿费一事，来信说：“耿庵弟，您好，这次参加你们的活动，心情很愉快，你们青年人结社开展艺术交流活动，我也是应该支持的，至于稿费的多少，我也是不计较的，今后还要我写点什么，你就来信说明即可⋯⋯。”曼翁师的来信，让我深感亲切，也充分感受到了老人家的人格魅力。

早在1992年，曼翁师就给过我一份他制订的润例，当年这份润例还刊在了巜书法导报》上，这份润例和报纸至今我还保存着。(图片一）润例制订的比较详细，照当时的润例，他的行书作品每平方尺为5OO元，楷书、篆隶书加倍，有长题则再增加25％，同时对内容也有一定的要求。治印四字以内每方1000元，同时对用字、刻印印风等也有要求。但是先生对我这样的穷学生，却是特别关照。他有时候写出自己满意的作品也会赠送我收藏，根本不提“润格”了。

　　2000年4月我在中国美术馆成功举办了一次个人书法篆刻作品展，随后前来求书者也日渐多了起来，此时我又因身体健康等原因开始长期病休在家，少了许多正常的经济收入，为了抵挡过度的无谓应酬，我也给自己订了一个润例，对求书者设定了一些要求，并且注明，凡宗教、公益艺术活动而书写稿酬一律免收。这个润例的制订，为我减少了许多无谓的应酬，节省了很多宝贝的时间，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深入学习研究书法艺术。(羿耿庵／文）

齐白石卖画例

沙曼翁书

沙曼翁书

羿耿庵书法作品及润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