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远门被骗记

第一次出远门被骗记

无所求

　　现在骗子防不胜防。有人说，过去没有骗子。让我想起当年第一次出远门，在汽车站被骗的往事。

　　1978年2月，我第一次离开家乡，到南京去读书。放暑假了，到长途汽车站买票。排的队很长。

　　我正捏着小本子背英语单词，一个中年偏老的妇女走上前来，小声问我，“这件羊毛衫，你想买吗？就剩这一件了。”

　　我不解她声音怎么那么小，好像是说悄悄话，担心旁边的人听到。

　　抬头看到她在微笑，长相颇似多年以后看到的电影《玩偶之家》里为丈夫治病而卖身的那位。便不多想了。

　　羊毛衫，我似乎第一次听说，确定是第一次看到，便用手摸了摸。

　　心想，父母这么多年的辛苦，让我读上了大学，买下来先孝敬一下父亲，也是可以的。

　　妇女说，“买了吧，16元，不贵，就剩这一件了。”

　　然而，兜里的钱，是很吃紧的。同时仍拿不准，这是不是真的羊毛之衫。

　　迟疑中。

　　这时走来一位中年偏老的大爷，脸上满是不屑一顾的神气，对我说：“别酸了，羊毛有生的熟的，这是生羊毛，肯定是真羊毛！”

　　我被他那不屑一顾的神气镇住了。我显得这么无知，脸上有点挂不住。

　　也为了表示我对她和他的信任，不能枉费她和他的苦心，咬咬牙，送出16元，买了。

　　那时大学里可没有勤工俭学，社会上也没有家教。大学生就是死读书，没有其他心思，也没有机会或者说我没有能力赚到一分钱。

　　我在班上补助金最高，每月19元。我生活费绝不超过12元。还要买书，买学习用品，买生活必须品。

　　身上的钱，有些是亲戚邻居送的。

　　毕竟我是本地第一个大学生，亲邻为我骄傲，来贺喜，送上2元3元不等。那时出人情尽礼数，普通情分就是2、3元。

　　回到家，羊毛衫送给父亲。父亲肯定是高兴的，但面部表情是严肃的。

　　放寒假回家了。母亲告诉我，那个羊毛衫，你爸爸穿在内衣外面不靠身也刺人，然后洗了一下就缩水了，变小了，套不上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被骗了。那大爷同那妇女是一伙的，或一家人。用现在的话说，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16元，我心疼的。父亲，从来没对我提起过这件羊毛衫。

　　多年来，常听说某某大学生、硕士生、博士生，被小学文化的骗子骗了。我一点也不惊骇。

　　当年我，堂堂大学生，不也在车站被那没文化的骗了么。

　　回到文字开头，“1978年”，算“现在”呢，还是算“过去”？

　　过去骗案确实少。

　　是那时人们个个都思想觉悟高呢？还是都被绑在单位和田头，那些少数不安分者没机会流动从而没机会行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