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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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的初恋

                  陈平

元霄含有新的一年第一次月圆之夜的意思，亦有圆满谐意，但人生在世，总有悲欢离合之时，否则宋代诗人苏东坡就不会感慨月有阴情圆缺矣，听本命年的四哥讲起他的初恋故事，心中不无酸楚，抬头看着窗外夜空高悬的一轮明月，心头顿涌“情若遇多桀，爱也难成全，元霄虽佳时，回味亦苦涩”之感叹。

在侵华日冠最疯狂，但也难以挽回失败命运的乙酉鸡年【1945】，父母与家人被日本鬼子的部队堵在湖南汝城，2月中旬，四哥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农家，8月15，日本鬼子投降，父母也找到失联多时的党组织。

1949年解放初，四哥与兄弟姐姐一起、随奉命南下的父母来到这座江南城市。从此他就在抗美援朝，各种运动,大炼钢铁，严重三年自然灾害的时代背景下读完小学、初中，并在1962年从省常中高中毕业，考取了上海海运学院航运财会专业。四哥天资聪明，活泼好动，但比较贪玩个性也很倔犟，即使考取大学这种秉性没有太多的改变，他在班里年龄最小，女生马丽云是班级团支部副书记，比他大两岁。

学期考核，四哥的财会基础成绩不合格，马丽云的成绩全系笫一，班级学习雷锋小组的党员组长，团支部书记周云高大哥叫她负责指导四哥，可四哥总会找出理由回避她，但是，这位模样俊俏的马副书记，总会契而不舍紧盯住他不放，哪怕四哥躲进校外一个黑乎乎的碉堡里，她也能够找到他。

那时的上海海运学院在偏僻的浦东农村，不靠渡轮去不了浦西。学院周围除了农田与各种破旧碉堡外，还有的就是些零零落落的民舍。为了研究水泥碉堡的结构与外面的弹痕，弄清哪些是被步枪子弹打的，哪些是机关枪干的，四哥常会利用课余时间离开学校，独自游弋于农田与水泥碉堡之间，此时的他，对此兴趣比枯燥的远洋财会知识大的多。

被姑娘马丽云逮到的四哥，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一同回去，走在小路上的马副书记总是和颜悦色，细声细气地开导他，陈芒同学啊，现在咱们多掌握专业知识才是又红又专，将来才能更好为祖国……一听全是雷锋同志的语录，四哥哑口无言。抬头看着旁边的她，两只笑眯眯的黑亮大眼睛，红彤彤的脸蛋，又粗又黑的头发，高挑身材与红格子上衣，充滿少女青春气息的感染让四哥突然感到，在周围大片绿油麦田与天上空旷的篮天白云衬托下，她这美丽的形象，宛如一幅世界名画一下子扎进自己的脑海里，抹也抺不掉，只能乖乖地与她一同回去认真补习。几年下来，四哥的成绩直线上升，父母亲知道这情况后，有年暑假就请马丽云来家里玩。弄清她是家中独女，父亲是一位远洋轮船长，常年航行于世界五大洋，她与母亲生活在上海……母亲听了笑眯眯，频频夾菜给她吃，父亲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虽然他俩的关系一直保持在同学层面，但父亲却常去信提醒四哥说，我看这姑娘热情大方，善解人意，有才情，很不错的呢，你要主动点才行啊。可在四哥心里却有个疙瘩未能消除，那就是自己的年龄比她小两岁，虽然哪天不见到她，心里就会感到失落，但个性倔犟的他却从不对她主动表白。而马丽云却一如既往地关心帮助他。

也就在四哥他们大学快毕业的那年初夏，十年动乱开始了。因为他俩都参加了由周云高领导的这派群众组织，受到已夺取领导权的另派组织打压，四哥被攆到极其偏远的西南造船厂当了一名电工，而与他朝夕相处过的女同学马丽云被分配到哪里，问谁，谁都不知道。

一直到25年后，四哥调到长航总公司当处长，与当油运公司老总的周云高大哥联系上，早与同厂女工小彭结婚生子的他，这才弄清出已经出国定居的女同学马丽云至今依然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