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协奏曲【1】

                  原创长篇小说连载

                市场经济协奏曲【1】

                         陈平

                         契子 

在咱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凡能被称“主任” 者虽说地位不分大小，但门类却相当繁多，譬如幼儿园班主任，居委会主任，国家经贸委主任，还有治丧委员会主任等等，真乃举不胜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除了像治丧委员会主任这临时称谓外，其他哪怕是最小的主任，也代表着某种权威和责任，惟一的区别，就是要被更大一级的主任管着，譬如社区主任就要被街道主任管着，而街道主任呢，因为进入政府公务员序列，所以在与其他同级主任有工作联系时，就只能用相互协商的态度进行，除了对方的行政级别比你高，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官场规矩。但莫奇妙的情况却有点特殊，虽说区双拥办只有他一人独撑门面，但他能代表区委区政府发号施令，对辖区内的所有单位行施职权，这叫“县官不如现管”的权威性。

那年春天，工作相当卖力的莫奇妙被单位推荐第二次去上了大学，首次是在十六年前的农村插队期间，因为那时出了位白卷先生没有成功，这次毕业时年满40周岁，理论上正是属四化建设有用人才，在一个偶尔的机会被辖区的主要领导发现，他就被调到区双拥办主持工作了。

至今许多人还搞不清区“双拥办”是干啥的，告诉你们，全称应是“钟宁区拥军优属，拥政爱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直接归区委，区人武部与市委，市军分区领导。

其实“双拥”这名词的来源，可以追溯到中国工农红军初创时期，那时的毛泽东就提出工农红军离不开工农群众支持的思想，要求军队必须爱护人民群众，苏区政府和人民应该支援红军优待军属。到了抗战时期，为巩固和发展抗日根据地，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陕甘宁边区政府组织开展了“拥护军队、优待抗日军人家属”活动，八路军留守兵团开展了“拥护政府、爱护人民”的活动，改善和密切了边区的军政军民关系，形成了军民团结、共御外侮的生动局面。1943年1月，毛泽东充分肯定陕甘宁边区的做法，号召各根据地军民普遍开展这一活动，从而使双拥运动从延安迅速发展到各个抗日根据地，就此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双拥热潮。这就是常说的双拥运动至今已有多少周年的由来。到了解放战争时期，中共领导的军民携手并肩，浴血奋战，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迅速摧毁了国民党反动统治,双拥工作形成的军政军民团结,在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中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如果有人不信，可从中共华东野战军司令陈毅发出的感慨，淮海战役的胜利，全靠解放区几百万老百姓用小车推出来的啊中深刻体会。

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双拥理论不断完善，内容不断拓展，形式不断创新，根据党中央，“各级人民政府要为我国全面实施市场经济体制，确保稳固钢铁长城保驾护航”的战略部署创建双拥模范城（县），让群众性双拥活动蓬勃兴起、钟宁区专门成立了区双拥办公室，莫奇妙就成该办公室唯一的工作人员。因为业绩显著，他受到区委、区政府直至市领导的器重，又处在干部必须年轻化、革命化、专业化、知识化时机，他若在官场的发展，空间应该很大，尤其去省厅参加局【科】长培训后，莫奇妙的仕途基本搞定。没想到在一次偶然出手，帮本地一家特大型国企解决了燃眉之急后，人家就想尽办法动摇他的仕途前程，在丰厚实质兑现的优势下，让他非主动性地拉开当公司京办主任的帷幕，从此既脍炙人口又曲折离奇的经历，使他对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有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切身体会。

【1】

打小就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成长的莫奇妙，首次听到“市场经济”这个新名词时，自己还在那个极其偏僻贫穷的农村插队，不过此时的他，已与所在公社的小走资派们同流合污，开始专干挖社会主义墙脚的龌龊勾当了，为何，因为这家社队企业用每月有10钱收入的诱惑，要他去干“飞马牌” 供销，之前莫奇妙每天的收入只够买一毛四一包的大铁桥香烟，而飞马牌香烟每包二毛九，不仅经济效益明显，更关键是因为身份地位大大不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一看见他，总会甜腻腻地叫他一声“大工仁”【地方方言，意思是已有固定收入的吃皇粮者】，甚至有人来对他提亲了，譬如金川老汉就一直很关心他，比他本人更重视巳属于“男大当娶，女大当嫁”的年龄，所以多次主动热心地帮他介绍村上姑娘当老婆。但莫奇妙对此不感兴趣，妈的，在农村找个老婆然后生一大串孩子？从此围着群孩子和自留地，一圈猪打转转直到寿终？那这辈子不完了！别看他人长的其貌不扬且胸无大志，但在这个问题上，似乎还算是个“明白人“尤其那次在城里碰到几年未见的老同学梁兄后感触极深。

梁兄现在是两个男孩的父亲了，一个四岁，一个才两岁，所以生活的担子很重。全靠夫妻俩天天下地劳动挣工分来养家糊口。那天他们一边说话，莫奇妙一边仔细地观察他的模样：这位比自己还小两岁，曾在邻县农村一起插过队的老同学，如今不仅头发白了还总是乱蓬蓬，脸上灰白落拓皱纹明显增多。原先那副大大咧咧的笑容如今显得很勉强。弄清他是陪老婆希阿风来看病的，她患了妇科病但因为经济困难拖了很长时间实在很严重了才来治疗，所以彼此未说几句话便匆忙告别了。走了几步的莫奇妙，忍不住又回头看着他那微驼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站在田埂上，叫唤起来像只野公驴唏般，干活虎气生生的老同学，下放知青梁兄？

前车之辙教训够惨还能犯糊涂？在乡下找个老婆？除非是阿拉伯皇帝女儿跪下来求，否则打死自己也万万不从。但也不要就此产生误会，一个无病无痛的小伙子不想女人？真有病啵！认为他有生理上的缺陷。告诉你们，这家伙不是不想女人反比常人更渴望得到女人，尤其喜欢漂亮的女人，证明他的生理发育很正常，肾上荷尔蒙腺素分泌很强烈，实话，他对漂亮女孩不仅仰慕，还久久暗恋过她们。在他个人情史中的每段时期都有他的梦中情人，是谁？长的咋样？对不起，这属个人隐私，这家伙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但也不排除酒后也会对自己最信任的老同学透露过，虽然对方是否也有意思只有天知道，但金川老汉绝对不会这么想，息刹！【地方方言，意思是妈的】你现在是个工人，每月有工资收入，找个会挣工分的姑娘当老婆，盖三间草房养几只猪，还愁没好日子过？早养儿子早得力啊。老汉想的既朴实又实际。他不仅嘴上讲，而且还有真行动，那天还真带来一位又矮又胖，名叫杜和妹的邻村姑娘来到莫奇妙家，说要与他先“见见面！”出于礼藐，莫奇妙只好奉陪……姑娘圆圆的脸，微黑短头发，矮敦敦身材粗粗的腰，模样如农村人常比喻的矮脚鸡婆能生蛋的旺夫兴子型，粗看她五官尚属端庄大气，而且还有个最重要也最有价值的特长，是陪她来的中年妇女主动介绍情况后专门强调，和妹是咱队最能挣工分的妇女队长，是闻名本大队的大寨式铁姑娘。可想她干活时的那股蛮劲。但莫奇妙一听此话心里更慌，哇，还是一位铁姑娘啊，我……可金川老汉坐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连声和调，嗯，好，太好了，就象替自己在找老婆样满意。

而和妹姑娘听罢这些誉赞却抿嘴一笑，然后满脸大方地说，你们在说啥那，人家可是综合厂的大供销，还演过主角李玉和的呢！自从演了《红灯记》中的李玉和后，在这公社范围里莫奇妙就算是个名人了。嗬！还是我的铁杆粉丝哩。此莫步妙心想，我要是个农村小伙子，能找到个像她这样能说会干的姑娘，确实是个挺不错的老婆，可惜，此时我确实还不想讨老婆！听莫奇妙明确表了态，她们这才散去，弄的金川老汉跟在她们后面一个劲打哈哈。

后来知道，和妹姑娘终于嫁给了“工人”！一位邻县年轻石匠。婚后家庭生活很美满，但她生了两个孩子后，这位石匠染上了赌博恶习，妻子和妹怎么好言规劝他，他仍不听，因此经常吵架，有次石匠输了钱归来，俩人又大吵起来，一气之下，这位性格刚烈能干贤慧，但无文化的农村妇女和妹，居然举起一瓶250cc的剧毒农药，当场像灌啤酒样仰头一气喝下了肚！而这位嗜睹的石匠，此时后悔莫及但为时己晚。当他背了妻子在往公社卫生院跑去的半路和妹口吐白沫，瞳孔放大，未说一句话便咽了气，年仅28岁。事后知道的莫奇妙心里非常难受：唉！你这个倔强的和妹啊，常言道“英雄气短”，可你是位普通农家女子，用啥办法不行偏走极端，白送自己年轻的性命呢，哎！你这个既无知又可怜的和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