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

歌咏南京的《石头城》、《乌衣巷》

《石头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人们常常赞叹南京的地理形势，虎踞龙盘的一座石头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王朝在这里建都，可刘禹锡看到的是“山河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白居易爱极了这两句诗，他说这是“后之诗人不复措辞”的佳句，永远不可能有人再写出这样美妙的诗句了。

他写的就是一个衰败，一个寂寞，说寂寞就是寂寞，只有江上的潮水还打在这座寂寞的空城上，连潮水都是寂寞的，寂寞地打过来，又寂寞地退回去。

那你看，南京城还剩下什么呢？还有秦淮河，秦淮河上还有月亮，月亮还是旧时的月亮，每天东升西落，夜深时就越过女墙，照进城里。

诗人都爱借月亮来写历史的兴衰无常，什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又什么“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真是玩出了花。

管你人间盛衰贵贱，月亮那是亘古不变的啊，同样的啊，太阳也是永恒不变的，这不巧了吗这不是，所以刘禹锡写完南京的月亮，又写了南京的夕阳。

《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首诗大家都非常熟悉了，朱雀桥边、乌衣巷口，当年那都是王公贵族聚集享乐的地方，东晋时期最鼎盛的两大家族，王谢两家的宅邸就在这里，可如今呢，长满了野草野花，原来在王谢豪宅内筑巢的燕子，现在也是飞入了寻常百姓家。这是营造了一种非常寂寞荒凉的感觉，诗中没写寂寞，但是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寂寞。

最繁华的都城会衰败至此，最鼎盛的家族如今又在何处，还有啥是不变的呢？是斜照在乌衣巷口的夕阳。

所以你看，这两首诗都是写南京，前一首是写整体的南京城，后一首挑了一个小胡同，前一首写秦淮河边的月亮，后一首写乌衣巷口的夕阳，但它们所表达的内容其实是一样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天地运行的规律，日月的交替是不会改变哒。

还有一个特巧妙的地方啊，两首诗写了两个“旧时”，今昔盛衰的对比感一下就出来了。这也是刘禹锡的一个特点啊，他除了豪情万丈之外（便引诗情到碧霄），对古今盛衰（旧时王谢堂前燕）、人生得失（前度刘郎今又来）的拿捏也是非常精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