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山林之六，狗狗

六、狗狗

在四川山村生活的那段时间，我们最多时有四只狗狗。其中有两只大狗是我们去定居前就在看家护院的成年草狗，它们的名字分别叫“花虎”和“黑虎”，另外两只是我太太先后在市场上买回来的小狗，一只叫“小胖”，还有一只叫“茜茜”。

当我们第一次坐着皮卡从围山公路转入通往家门的机耕道时，隔着一个山坡就听到了狗吠，那是栓在前门的黑虎在提醒主人有陌生人的动静，接着后门口的花虎回应黑虎似的也吠了几声。小乔的妈妈向黑虎训斥了一声，狗就停止了叫声。我下车后在庭院巡视一周，当我走近花虎时，它没有向我吼叫，也没有露出凶相，乔家人都很奇怪，平时连邻居和亲戚都不敢靠近的花虎，居然第一时间就接纳了我。

1、茜茜是最后一个进入家门的，她是一只长着卷毛的白色哈巴狗，是小型宠物犬，小乔天天抱着它玩耍，并每天给它吃个煮鸡蛋，还经常给它洗澡梳毛打扮，外出爬山玩总是带着它。有一次我们去云雾寺，一路上都是连续不断的石头台阶，茜茜累得爬不动了，在杉树林中撒娇不肯走，必须让人抱一会儿才行。

这种宠物犬虽然可爱，但是不适合在山野农家生活，所以我们把它送给了平坝上的人家。后来在山下我们再次看到茜茜时，公主变成了丫鬟，它跟着主人在放鹅，脏兮兮的一脸苦相，好像在抱怨命运的作弄似的。

2、小胖是只棕色的沙皮狗，毛很短，嘴巴很宽，脸上有许多皱纹。小的时候小乔也经常给它吃煮鸡蛋，它总在我们的脚下转来转去，一家人都非常喜欢它，弟媳在冬天还用旧毛线给它专门织了件背心御寒。

因为小乔特别宠爱茜茜，小胖就会乘主人不注意的时候欺负一下茜茜，但是那种欺负是善意的，不会害过到对方。一次我们去云雾寺玩带了茜茜没有带小胖，回来后小胖醋意大发，叼着茜茜的尾巴腾空转圈圈，我乐得掏出手机拍下了视频（那时还没有分享的平台）。

小胖不是宠物狗，长大了好胜的狗性越来越明显，平时会与两只大狗打斗玩耍，练习搏击技艺。当有其他狗来犯时，它像狮子一样，用后脚蹬踏泥土示威，接着就会冲上去撕打。因为它的个子不大，虽然看上去嘴巴特别宽，有点吓人，但在与其他狗的争斗中往往吃亏，甚至受伤流血。这时如果小乔同母异父的弟弟王军在家的话，就会带上花虎出去为小胖报仇。

小胖长大了，家里没人时为了不让它出去滋事只能栓起来，而家里只要有人在，就会给它松绑，让它自由自在、跑前跑后地玩耍。有时我和太太在床上亲热做爱时，小胖在外面听到我太太的呻吟声后，它会使劲用前爪刨门，生怕最宠她的女主人受欺负那样着急。

2008年7月，因为“5.12”地震后家园被毁，我们不得不离开山村，小胖缠着我们撵都撵不走，最后只好拴住。当我们在山下乘坐的公交车门刚刚关上时，只见小胖从山上飞速跑下来，用前脚刨着车门，还跟着已经开动的汽车追赶，最后，小胖的身影在我噙着泪水的眼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没过多久，在电话里知道小胖死了。也许它早就知道那天是在和我们做最后的告别，而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带着它去过漂泊的生活！

3、黑虎是一只黑色的狼狗，看上去很吓唬人。每当外边有动静时总是第一个吠起来，只有看清楚是自家人时才停止叫唤。它进食很快，食量很大，好像总也吃不饱，但它从不咬在它身边走来走去的鸡鸭等，我觉得它有点外强中干的怂相，不过确实是个看家护院的好狗。

2008年的春天，大地震前的一段时光，黑虎常在晚上莫名其妙地叫唤，吵得让人心烦，睡不好觉，不得已给它松了绑，结果失踪了好几天。有一天傍晚，黑虎回来后就倒在了堂屋门前的街沿上，肚子鼓得涨涨的。第二天清晨，黑虎死了，小乔的妈妈就把它埋在了屋后的山坡上。我们不知道，也许黑虎知道，巨大的灾难即将要来临了。

4、花虎是一只有灰白相间花纹的公狗，是王军早年间从狗市上抱回来的，所以它最听王军的话。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感觉到这只狗有点像狼，一付老谋深算的样子，冷漠的眼神里透露着狡黠的智慧。

花虎平时要用穿马甲的方式才能拴得住，一根绳索套在脖子上的话，一会儿它就会用缩骨功逃离绳锁，漫山遍野地撒欢，山下村子里的很多花狗都是它的后代。

我们到来前它一直是栓在屋后的，我们来了以后，就把它栓在前院，把黑虎栓在院子下面山坡上新搭的鸡舍旁。花虎进食时颇有绅士风度，给它食盆里倒入食物后，它不像黑虎那样急不可耐的一下子吃完，而是从容的趴下身子，两只前脚平行地摆在食盆两边，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吃，并且从来不吃得过饱，似乎它一直在保持着随时冲锋战斗的状态，食盆里经常有剩余的食物。

平时花虎大部分时间都像在打盹，眯着的眼睛却留意着身边的一切。它的听力很好，远处有动静时，如果来人是家里人，它叫也不叫，甚至不起身，只是尾巴左右来回甩动两下以示礼貌而已。我们在家时，喂养的鸡有时会跑上来到它的食盆里啄食剩饭粒，它无动于衷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可是如果家里没人，母鸡到它身边时会被它咬死，但它又不吃。有时它挣脱锁链跑出去也扑杀其他人家的鸡，并把猎杀的鸡埋在土里。

有一次它叼住了坡上人家一只8--9斤重的大公鸡，拖着往山下走时被我发现了。我追上去用脚把它蹬开，可是它看了看我，回头又把那只发呆的公鸡咬住，这次我使命对它踢了几脚，它才放开公鸡跑到别处玩去了，好在公鸡没有当场死亡，否则要赔好多钱了。

我给花虎东西吃的时候，它会看我一眼，尾巴左右甩一下，然后低头吃东西。我太太有时也想取悦它，给它吃东西，可是它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看都不看，不知道是因为它看到小乔宠爱其他狗而妒嫉呢，还是不喜欢小乔的故作姿态。

狗狗是有情感、有思想的动物，据说它们的智商相当于3--5岁的孩子，难怪人们要养狗，因为狗狗始终是长不大的孩子，既有离不开主人的忠诚，又有弱智的行为讨人喜欢。

地震后，花虎随家人搬到了山下村子里的新家，村子里许多人家养的狗都被可恶的盗狗贼用迷药食物麻醉后偷走，花虎因为从来不吃外人投递的食物而没有遭殃，但十恶不赦的盗狗贼最后使用麻醉枪射倒了花虎，从此，闪着冷漠而又狡黠眼光的花虎消失了。

人均资源越少的地方，人越难淳朴。在生活的最底层，无知、愚昧、嫉恨、暗害，这些并非是单纯的语言抨击，而是最大程度上的事实。对于动物们来说，人类才是它们真正的天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