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道奏疏看明代皇帝对方孝孺等殉难大臣态度的转变过程

从一道奏疏看明代皇帝对方孝孺等殉难大臣态度的转变过程

这是《明熹宗实录》中的一段内容

【南京户科给事中欧阳调律奏，建文皇帝乃太祖高皇帝嫡长孙也。继统则正，享国亦久，宽厚仁明，无败度败礼之失。叔侄相承，又非改玉改步之变，而始终年号不着，庙祀不举。前者犹谓怵于忌讳，知非得已。独怪夫后者牵于因仍，遂至尚成缺典也。此非独臣今日之言也，成祖时已鉴死事诸臣之忠，渐宽禁令，悔不及用练子宁矣。至仁庙时，嘉方孝孺等之忠，尽弛党禁矣。孝庙时，先臣吴世忠请表祠诸臣矣。神庙登极，即沛然嘉与诸臣，建祠祀郷（注：郷，古与饗通）矣。夫未有念其臣而反遗其君也，皇上覃恩普被，近见浙抚臣之请，亦以恤方孝孺而录其后，而坐视大典久缺不及修补，更待何日？故臣谓国史另编建文五年，以昭统系，无俟再计。而庙祀不容不议者，乞敕下廷议，设诚力行，无使天下终谓圣明有缺典也 。上以事情关系大典，着礼部会同九卿科道官，看议来说。】

以上是《明熹宗实录》中，给事中欧阳调律的一份奏疏，上疏的目的是请求给建文帝恢复年号，进行祭祀。他的理由是靖难之役殉节的臣子都恢复了名誉，国史也当然就应该编入建文帝的五年，并进行“庙祀”。明熹宗的批示是，这个事情关系到国家大典，让礼部会同九卿和科道官讨论，拿出意见再说。

从欧阳调律的奏疏中，可以看出明代皇帝对方孝孺等殉节大臣态度的逐步转变过程。把有关内容译成白话如下：

明成祖（年号永乐）时已经鉴于死难大臣们（对大明）的忠贞，逐渐放宽禁令；他并且后悔没有任用练子宁。

仁宗（洪熙）时，嘉奖方孝孺等人的忠心，党禁完全解除了。

孝宗（年号弘治）时，大臣吴世忠请求表彰祭祀死难诸臣。

神宗（万历）登位，恩泽宽广，优待死难诸臣，给他们建祠祭享。

按：

以上内容表达了4个时间节点：

1 明成祖的皇位稳固以后，态度发生了转变。他觉得为建文帝殉难的臣子虽然反对他发动靖难之役、争夺王位，但是对大明朝是忠贞不二的，所以逐渐放宽对他们的禁令，而且后悔没有任用练子宁。练子宁也是建文帝信任的大臣，被朱棣给灭族了。

2 明仁宗是朱棣的儿子，他改变了成祖时期的一些政策，但是他在位时间短。

3 明孝宗时期，距永乐朝时间比较长了。吴世忠请求表彰、祭祀死难诸臣，实际上代表了朝廷上下的态度进一步转变。

4 明神宗时期，逐步实现对殉难诸臣的表彰，建祠祭享。

可是到明思宗崇祯六年，《皇明表忠记》才正式为死难诸臣立了传记。这其实是第5个时间节点。主持编撰工作的是状元钱士升，时任南京礼部侍郎、两朝实录副总裁，后来他是崇祯五十相之一。

钱士升在《皇明表忠记》的序言中写道：“……不十年而党禁渐解；不二十年而诏从宽典，称死事诸臣为忠；不二百年而有建祠恤裔之诏至。”他用了十年、二十年、二百年三个时间段来论说。

二百年，对于中国由秦至清的时间来说很短；但对于明朝来说，却是大部分的时间。朱棣靖难之战，方孝孺十族之诛，至明末而朝廷有定论。虽然封建皇朝制度结束已经百年以上，方孝孺十族将会是永远的历史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