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上班,同事悠笃笃地踱步进办公室,很闲适的样子,知道他回老家徐州过年了,看来这个年过得很滋润,红光满面的。问他啥时候回常的,他说昨天下午。
“路上挤不挤啊?你怎么不早点回来避高峰啊?”记得他很早就刷回家的车票居然只买到商务座,平时两个小时的车程,结果得在南京中转,生生花上六个小时。想象一下那番折腾,不是挤上加挤么?
他却喜滋滋道:“没有,完全不挤,上车后发现与平时无异,顺顺当当就回家了。买回程票也容易,舒舒服服就返程了。”
这是现在的春运?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我记忆中对春运的“惊悚一幕”还停顿在1990年。
那年我高考,进入大学,恍觉“世界如此美好,我要出去走走”,正巧好朋友要去厦门亲戚家过年,邀我同行。我欢喜雀跃地答应了,临行,还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美发店烫了个头,自以为美美地和同学上了火车。
这个“上车”刷新了我的认知。我根本没用脚,是被后来者使劲推上车的。上了车,站哪儿也不是我说了算,挤到哪儿算哪儿。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拥上了这班火车,目之所及,全是人。车子开开停停,似乎下车的永远没有上车的人多,大家默不作声,好像窃窃私语也很费劲,还是省点力气吧。
最挤的时候我被挤得腾空,脚不沾地,火车晃晃悠悠,我却不怕摔倒,因为往哪儿倒都有“人肉垫子”。当然也不可能倒,大铁皮盒子里没有让人倾倒的缝隙。一火车的人,木着脸,如浮萍般一起漂向远方,很安静,又很嘈杂,如梦境一般。
遇到大站,人员进出都不是在门那儿,而是在窗口。车上的人一副急哭的样子“我要下车让我下车”,车下的人在月台上嘶吼“让我上车我要上车”,于是车上车下的人戮力同心,人人举出双臂,将人推下窗又将人拽上车,那众志成城的画面烙印在我脑海,每当地震抗洪类新闻出现时,我就会把这些凡人与英雄的影像重叠,虽然目的是如此简单:我要回家。
大概上帝都没想到,开一扇窗有如此妙用。
就算大伙儿都不吃不喝,尿尿也是忍不了的,但苦于寸步难行,唯有忍。只听得四周娃娃的哭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隐隐弥散着异味。这一趟行程有多久现在我都想不起来了,只是下意识屏蔽了感觉,模糊了时间,还练成了忍尿神功。
只记得下车后,我与同学相互搀扶,久久没有动弹,然后同学突然伸展双臂,大吼出声:“啊!自由空气!啊!你的鸡窝!”我的美发,此刻不及鸡窝。
这次火车之行太深刻,以至于我对春运产生深深的恐惧,大过年的除了宅家或开车附近转转,再也没有出去添乱过,少我一个,那些回家的列车就会腾出0.16平方米的空间呀。
瞧,人总是会找到自身的价值的。
没有亲历春运,就没有发言权,想象又掺杂了太多个人情绪,结果就犯了错,从同事此次回家之行可以看出,春运不再艰难,人们可以安然回家,幸福过年,这又刷新了我的旧印象。
其实,不说过年,平时我们出个市跨个省实在是很方便。去年12月初我去苏州观展,出门坐地铁至火车站乘高铁,再坐苏州地铁至展馆,两个小时不到,人已置身展品间。
生活在这个交通便利的时代的我们,真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