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
北宋·苏轼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
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词题中的张偓佺名为张怀民,即苏东坡《记承天寺夜游》中的张怀民。张怀民被贬黄州,在江边筑亭,恰逢苏东坡也被贬黄州。此亭竣工后,二人登高同游,苏东坡为此亭取名“快哉亭”,同时写下了这首词相赠!后来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又在此写下了《黄州快哉亭记》,兄弟二人一词一文都成千古名篇,其中苏东坡这首词尤其豪迈畅快!
词中上阕兼写景抒情,不写快哉亭如何,单说快哉亭外风景: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水天一色,夕阳亭台,景开阔而优美!后数句则回忆在扬州平山堂之景,既是回忆,也是与快哉亭的比拟:“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山色有无中”!将快哉亭之景与平山堂之景的空濛山色、迷茫雨景融而为一,更寄托了苏东坡被贬后寄情山水的旷达!
上阕写景,似乎在虚实之间,而下阕则就实写来: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江面之宽阔、江水之清澈、山峰之翠碧、波涛之汹涌、变化之倏忽,寥寥数语之间如风云变幻,大开大合,将快哉亭外的江水之静写地优美动人、将江水之动写地汹涌骇人!
紧接着数句就势议论,以战国时宋玉与楚襄王共游兰台谈论“风”的典故,楚怀王有“快哉此风”语,而宋玉却将风奉为大王之风的“雄风”和庶人之风的“雌风”。苏东坡却笑宋玉不解庄子关于风乃天籁之论。进而道出胸中块垒:“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唯有刚直不阿、泰然自若,方能领略快哉风的舒适!既有豪情万丈,又深蕴人生哲理,足称千古名句!
苏东坡的一生,遭际坎坷,此番被贬黄州便是因“乌台诗案”而获罪。但凡被贬,心中难免愁苦,但苏东坡却始终心藏“浩然之气”,豁然旷达,坦然自适。这一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读来真个是豪迈酣畅,令人心胸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