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众生相

                                吃面众生相

                                                     江苏/溧阳  万文清

小区大门边有一间面馆，地段好，加上面馆有自己的特色，因而人流如潮。桌子都是四座，两两相对，往往一个顾客刚走，另一个顾客就接踵而至，陌生的人坐在一桌那是常事。我是这里的常客，因而有机会观察人们吃面时的不同表现。

一对情侣拉着手进来了，男的是大肠面，女的是鸡蛋面。服务员端上来，男的便呼啦呼啦吃开了，女的含情脉脉地看着，脸上绽开了花，笑嘻嘻的。女的刚吃了几口，便把堆着鸡蛋的面往男的面前一推，男的先是一愣，继而会心一笑，随之也把碗往女的面前一推，于是男的吃起了鸡蛋面，女的吃起了大肠面。又过了一会儿，女的又把碗一推，男的心领神会。就这样，面碗在他们面前像变戏法似得换来换去，女的脸上洋溢着青春芬芳的气息，面馆里充满着幸福快乐的气氛……

一对中年夫妇一前一后走进面馆，从外貌看似乎是打工的，岁月的沧桑从他们面庞上显现出来，一双粗糙的大手强健有力。女的大嗓门朝服务员要了两碗青菜面，问清了价钱，小心谨慎地摸出钱，认真又仔细地数了数，不多也不少，放到服务员手里。不一会儿，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了，女的拿起筷子夹起自己碗里的面条往男的碗里放，一边说着你干活要出大力气不吃饱就没有力，男的则挥着手不停地说好了好了你没有了啊！女的夹完面条，又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往男的碗里塞，还不停地说你吃你吃我不喜欢。之后，两人便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着面，眼看着碗快要朝天了，女的还仔细地把贴在碗边的一根面“嗖”地吸进了自己的嘴里，那样子真像变色龙伸出长长地舌头把昆虫卷进自己的嘴里，男的呢，则扬起头把剩下的面汤“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于是，两个人站起来便要离开，女的看到男人身上有灰尘，便索性用力“啪啪啪”地拍打着，惹得边上的顾客停下筷子露出鄙夷的神色……

一次，我吃完了面条，坐着玩手机，看到一家三口走了进来。儿子大概十来岁，他点的是牛肉面，爸爸是牛杂面，妈妈是肉丝面。面条端上来了，一家三口低着头吃，一会儿工夫，儿子把牛肉吃了，把碗一推筷子一扔，说不吃了吃饱了，便拿着妈妈的手机跑到边上去玩游戏了，妈妈见状忙端着碗走到孩子面前，说你要不要再吃点肉丝？儿子眼睛盯着手机理也不理，一边不停地按键一边嘟哝着：你不要吃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呢！气得妈妈高高抡起筷子霎时又轻轻地放下了，爸爸狠狠地用眼瞅着，露出气愤的神色，不久，就伸手把儿子的碗端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周六的早晨，我早早地到面馆吃早饭，紧跟在我后面的是一对老夫妻，估计约有八十岁了吧，两人都是满头银发，老太瘦削，但精神矍铄，老头也许眼神不太好，老太一手牵着老头，一手推门进来。老太安顿好老伴坐下，便走到服务员身边说要一碗鸡蛋面。我有点纳闷：思忖着一碗面，给谁吃呢。不一会儿，面条端上来了，老太又向服务员要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碗，一分为二，又对服务员说，年纪大了，一碗吃不下，便只好两人吃一碗。我抬头望去，显然不是平均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老头碗里约有三分之二，她自己只有三分之一，而且，仅有的一个鸡蛋，也全给了老伴。老太说你吃吧你吃吧，说着便把筷子放到老伴手里，满怀深情地看着老伴吃，似乎看了一辈子也没有看厌倦似的，而且越发更加喜爱看了。我顿时心里一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得就是这种情景吧！

不起眼的面馆，也是一座小小的生活舞台，来来往往的顾客自然地、真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反映着大大的社会。它让我觉得，吃下去的不仅仅是一碗营养丰富的面，还是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的真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