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嫂家风——小姑
安文
我老家山东,父母南下成为上海人,按说管着几十万职工的父亲,安排个把亲戚工作,无须亲自出面,不反对就行。但我们在上海就没有一个从老家来的亲戚。是不是六亲不认,太没有人情味?那我就说说小姑的事。
父亲从小离家参加革命,爷爷奶奶靠大姑照料,小姑是儿童团和妇救会骨干。淮海战役小姑推着独轮车运粮上前线,再把伤员送回后方,一直随解放军打进上海,在华东军区被服厂当了工人。因为给志愿军日夜赶做军装表现突出,入了共青团。小姑能歌善舞,被很多单身南下干部追着。然而,她却偏偏爱上家乡一个小学老师,也就是教她认字的启科,领导和亲友怎么劝都没用。抗美援朝胜利,被服厂有礼拜天了,启科暑假到上海谈婚论嫁,也想通过准舅子在上海工作。父亲听说他是党员,很高兴,说:“你们自由恋爱,我支持;但要我安排工作,坏共产党的规矩,那就没门!”秘书说:“目前局里缺这种党员知识分子干部,您就当不知道,人事处去安排吧?”父亲勃然大怒:“他不是我亲戚就好办,现在我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办,谁办我处分谁!”
结果小姑婚是结了,却两地分居多年,姑父放假就来我家。三年自然灾害,1961年军工部门大裁员,父亲动员小姑:“国家有困难,咱老区人要带头响应党的号召;再说你们老是鹊桥会,他带几个孩子不是个事,你就公私兼顾,回老家吧,手续我给你办”。小姑说:“回去没工作了,地又不会种,咋办?”父亲借钱给小姑买缝纫机,让她培训做裁缝。就这样,小姑回了乡,当了民办老师,又做裁缝补贴家用,夫妻和睦。而父亲为还缝纫机钱,一是戒酒;二是抽烟从三毛五大前门降到一毛三的勇士。
去年姑父肝癌去世,疫情期间,我们没去奔丧。今年想去看小姑,表弟说她精神失常,住院了。不知为什么,想起小姑和姑父,我鼻子总是发酸,总觉得她们和父亲一样,都是遵守党的规矩的好人,我们理应传承这种红嫂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