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象洗过了一般,湛蓝湛蓝,甚至没有一丝云彩。站在新孟河奔牛水利枢纽的大桥上极目远眺,宽阔的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清澈无比,宛如一条直通天际的玉带,镶嵌在这片美丽而神奇的土地上。这个北接长江、南入太湖,总长116.47公里、耗资近一百三十四亿元的新孟河延伸拓浚工程,已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这不禁使我想起了六十多年前开挖新孟河的一段往事 ,尽管我当时才六虚岁,却至今都刻骨铭心。
1958年,是一个特殊的时期, 在“一天等于二十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口号激励下,那时的人们信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在开挖新孟河工地上,由于任务都分到了各乡镇,各乡镇间都开展擂台赛,比谁先完成任务。先进的得红旗,落后的插白旗、遭批斗。于是,人们想出了各种办法,使出了浑身招数,除了开展人海战把所有劳力都拉上工地肩挑人抬外,有人别出心裁地想出了用牛拉土,即把土挖在板车里,再用牛往岸上拉。我们生产队的一头牛原来是我们家的,后来入社时归了公家集体。它干活从来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知道半点偷懒,表现特别好,于是首当其冲在应征之列。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西北风夹着丝丝细雨吹打在窗户上。爷爷和妈妈早在一星期前就已经与牛一起上了位于罗溪段的新孟河工地,爸爸又在外地工作,我和奶奶吃过晚饭便早早上了床。
睡梦中,我隐隐约约听到牛的叫声,再仔细听听,这声音很熟悉,好象是自家的牛在叫。我连忙推醒奶奶说,我听到了牛叫,我们家的牛回来了。奶奶一骨碌坐了起来,点上煤油灯,穿上衣服,顾不上打伞,开了后门就朝牛叫的方向寻去。
一会儿,奶奶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果真是我们家的牛,却没见到其他人。借着灯光,我看到牛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奶奶点着煤油灯,把牛牵到猪圈里,这时我也穿好了衣服,跟在奶奶后边。随着灯光的照耀,我看到牛的眉心中间有一朵纸做的大红花,被一根细铁丝扎住并固定在两只牛角上,只是被雨淋湿耷拉了下来。牛瑟瑟发抖,奶奶见状立即找出一件破衣服,从牛的额头开始往后一点一点地帮它擦掉雨水。突然,牛浑身抽动了一下,奶奶连忙把灯移过来一看,原来牛的两边屁股上全是道道伤痕、血迹斑斑,奶奶由于没注意,触到了牛的痛处。奶奶叹了口气说:作孽啊作孽,怎么能这样对待牲畜呢?连忙烧了半桶热料,端到牛的嘴边。牛闻了闻,嘴里吐着白气,并没有吃。
第二天醒来,已是八点多钟,西北风小了些,雨也停了。奶奶告诉我说,快点去看看吧,牛恐怕要死了。我三步并作二步赶到生产队的社场上,只见牛躺在一堆乱稻草上,嘴里喘着粗气。我用力拉牛的鼻绳,希望它能站起来,却怎么也拉它不起来。不一会儿,奶奶来了,突然,只见牛的四脚蹬了几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就再也没有动。
事后我听爷爷和妈妈告诉我说,我家的牛在工地上是最能干的一头牛,因此被评为“劳动模范”,还戴上了大红花。为了一直保持这个荣誉,负责赶车的人就挥舞鞭子迫使牛多拉快跑。正是在这种不堪重负的高压之下,我家的牛才乘晚上挣断了绳子,冒着寒风冷雨跑了七里路总算找回到了家。
......
六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我们的祖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做梦都想不到,如此浩大的新孟河延伸拓浚工程,居然全部采用机械化施工完成,不用一个劳力。
由衷感叹我们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