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 品
我,在中国国家博物馆,遇见了你。
你,铁铸的小人儿,怀抱着古琴,侧耳谛听,不知在细细地品味着什么。
多年前,一个清癯的中年男子也像你一样,坐在土坡上,抚着一把古琴。
南通的狼山,山旁傍着宽广的长江。山不高,爬上爬下并不需多长时间。遂,我在狼山脚下盘桓长久,端详着狼山脚下的文化遗迹,不由得发出一声声浩叹。
他,坐在土坡上,身畔除了一棵古松和浮躁的游客,并无其他。衣衫松松地耷拉在肩上,显得他的干瘦无力,浑浊的双眼不时望向狼山顶上辽阔的蓝天,也不时细细品味着不远的波浪涛涛。
淡淡地,他轻拨琴弦,清脆的乐声,叮叮铛铛地响成一片。
那一下,不知识嵇康的风骨犹存,还是宋玉的阳春白雪的雅兴。
身畔站着许多游客,听着琴音,嬉笑着,浅浅地怀着猎奇心理望着,手下便忙着所谓的打卡发圈,却无人注意抚琴者的微微皱眉。
人流走了一波又一波,我才感到艺人孑然一身顶着时代逆流的艰辛。
望着他,我才赫然想起刚刚踱过的骆宾王墓——同他一般,无人理解,也无人停步细品,坟茔前只有寥寥几人凭吊。
幼时,听闻街坊传说宋之问与骆宾王曾在杭州相逢。宋之问对着奇峰吟出“鹫岭郁岧绕,龙宫锁寂寥”,咿咿呀呀之乎者也,却再吟不出半分。一皓首老僧却嘡声说道“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气宇不凡,令人心醉。
那老僧便是骆宾王。他细品了山河的壮阔与柔情、人世的得意与破灭,不顾他人的无知与不解,努力实现着自我的抱负与理想。
而宋之问,后来便得宠了,那晦涩难懂、浮于表面的文字成为了时代的主流。
真正的才子,隐于禅堂,迎着政事、兵刀、讨伐、败灭的逆流而上,无人细品,只留下了数不清的宋之问,在写写弄弄,吟吟唱唱。
乐曲跌宕起伏,刹那间,我恍然看见了狼山深处的藤萝掩映;仿佛看见了他顶着狂风暴雨在狼山泥泞的小道上踽踽独行;似乎看见了那个叫作骆宾王的中年人,振臂一呼“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实在”……
他,他们,时代的逆流者,被风浪压在底下,但他似乎毫不害怕。
乐声戛然而止,他忙着推走那些“高高在上”的怜悯的铜臭。
我向他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不过我知道我细品了他的风骨,也知他细品了人生的悲欢和坚守。
蓦然看去,日已西垂。
斜阳映在他的脸上,他望着夕阳,流下了两道泪痕。他好似受尽了人生的委屈,但他抱着琴,还依然走得毅然决然。
他好似铁铸的小人儿,琴与他生就共存,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玻璃板前,我细细品味着小人儿,他抱着琴从古至今,并将永生抱着。
我眼中仿佛出现了一条宽广的大河,从铁人铁琴旁流过,发出似琴声悦耳的水声,似在狼山终结。
殊不知,他还将奔涌过上海,流入大海,似水声悦耳的琴声终将成为全世界的浪潮,让人细品。
(主题:自己对那些逆流而上者不折不挠的精神的细品,但很多人并不愿细品古典,不愿细品古琴,不理解传统文化,而那些对自我初心坚守的人细品了生活的悲欢,最后结尾点明对古典文化得到弘扬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