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和两个女人说定:如果大雪那天能下雪,我们将一起“红泥小火炉”,继而可以继续“能饮一杯无”,当然,人生苦短,两杯又何妨?
但是,这场意淫中的大雪终究只是个节气,雪渣都没落。女人们于是各自为安,暂且不表。
早上照例被“95”开头的骚扰电话惊醒,真是恼怒!好好一个自然醒就这样被无情地打断了,好在如厕也迫在眉睫,这样倒也收敛了一分嗔恨心,阿弥陀佛。
再次回来,已是神清气爽,再没有继续去睡的心思,就只为被窝里的那缕温度不致浪费,还是坐进去发一回呆为好。
瞥一眼窗外,很阴。我是知道南方不会轻易落雪,除非气温突然冷到骨髓,天变成很浓的铅灰色,雪才会被酝酿而成。我对雪是有感情的,从小就喜欢第二天一大早被母亲喊醒,透过小格子玻璃窗上的冰渣,屋外白茫茫一片,远远看去,世界松软的就像用大棉被裹住了,院子里杂乱的东西全然不见,把鼻子贴在窗子上,感受到的那份心境,竟然跟寒冷无关,澄净而神秘。看那厚厚的雪,反倒能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温暖,以至于我后来看到很软和的羽绒被,脑海里立刻会出现一场大雪,故乡的大雪。
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了这么久,人从北方到了南方,又从南方回了北方,多少个来来往往已经记不清,故乡的雪却在我心里并没有变过。只要一回想,它依旧是从小格子玻璃窗望出去的样子,温暖、通透、神秘而轻盈。
南墙那边的牛棚,在视力最初的接触里,一股一股的雾气从木格子窗子飘出来,那是里边老黄牛呼出来的热气,在冬天的大雪里尤其明显,远远望去,我总会莫名其妙的感动,那时有很多次写日记,我都会记下那一笔:雪下了一夜,像一个大棉被覆盖了整个院子,只有老黄牛呼出的气,袅袅娜娜地在空中飘舞......
一出院子门,雪会埋到小腿肚,一点儿都不冷,心雀跃着跨出每一步,享受只有我能破坏这个世界的快感,反复把没有人走过的路,密密走成风景,留下串串脚印,翩然而去。
我曾经写过和晓在学校的操场上吃雪,画心,写下两个人并没想过要履行的誓言“天长地久”,人生最初的美好在于一种纯粹,简单而没有计划。我那时欣赏晓的硬笔字,他欣赏我的日记作文,我们是同桌,我们都姓杨,我们都对一辆宝蓝色自行车情有独钟......时光不老,我们却早就散了。那一场关于雪的梦,也在南方看不见雪的日子里逐渐远去。
早些年想过,一旦冬天回去,能在大雪纷飞里遇上晓,我会笑着让眼角充满风情的皱纹告诉他,我们关于雪的记忆,我总记着。因为在我的生命里,还没出现过比那场雪更美的一场雪,迄今为止,没有。
一转念又假设:一旦相遇,他一旦被世俗改变了模样,一脸的沧桑和庸俗,我又会甚觉无趣,记忆之所以美,是在于留在原地。移步换景后,说不定只会剩一句感慨,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