埠人谈苏东坡【三】

埠人谈苏东坡【三】

苏东坡造访万卷堂

著名学者      化　子

苏东坡在常州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你听说过他在万卷堂的趣事吗？

先介绍一下这万卷堂的主人。

说起唐宋辰光的著名诗人、南唐状元、被宋太祖赵匡胤称为“菜羹张家”的张佖，不少常州人都晓得的。这张佖生有三个儿子：昷之、益之、查之。说起这兄弟三人，都不得了。张昷之，字景山，祥符八年进士，历天章阁待制，以光禄卿退休。张查之，字景隆，由恩补任官，历任将作主簿、洪州司法参军、节度判官、虞部郎中，显谟阁待制。

现在放下兄弟两人不表，单说老二张益之。

张益之，字景常，号损斋。天禧三年己未（1019）进士。初任县令、知府二十多年，任上廉慎律己，宽厚恤民，正声远著，朝中每次评议官员，他都受到嘉奖。后升为武学博士、驾部员外郎、知江阴军、侍御史，多次上疏言政，都被皇帝采纳。

张益之出身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他的太祖公张训，虽是一员武将，却酷爱书籍，他在《占籍毗陵》一诗中记述了当时的情景：

年年踪迹半无诸，今日方成赋卜居。

旧业抛来惟有剑，新斋构就尽藏书。

山偏鸟石何须买，水近琼池亦可渔。

课子一经催妇织，春风随处是吾庐。

可见当时张家就藏书丰富。

张益之从小徜徉在书海之中，后来踏入仕途，四海为家，每每看到好书，情不自禁就想购买，必得为快。只要买书，挥钱币从不肉痛。渐渐形成收书藏书的爱好，后来发展到如醉如痴的地步。他每次官职调动，都要带上一车书籍，就像侍从一样不离左右。

他润津于书海中，手自批阅，经常到半夜才休息。由于他所学淹贯，当时人们称他为“西晋张华”。后来他所收藏的书达到了数万卷，家中已无法堆放，他就在常州城郊专门建造重屋藏书，名万卷堂，丁宝臣、杨龟山、苏轼等均有贺诗记述。

话说苏东坡初到常州，听说有“万卷堂”，便要去参观拜访，一睹为快。

这一日，春光明媚，风和日丽，８５岁的张益之在万卷堂内，泡了一杯新茶，自我陶醉。忽有童子来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边说边递上帖子。

“苏轼？”张益之想起，自己在朝中时，确实有这么一个年轻后生，名叫苏轼，文风了得，文名极高，而且在政见上和自己也相一致，自己与他只是匆匆数面，并无深交。今日怎么到常州来了？不管怎么样，来的都是客，何况是朝廷官员呢？

张益之道：“快请！”

苏轼进门，鞠躬施礼：“晚生拜见前辈！” 

张益之道：“好，好，苏学士请坐！” 又吩咐童子： “看茶！”

两人坐下，寒暄一番。

苏轼简要讲了受朝臣排挤，到常州任团练副使的情况。

张益之却说道：“俗话说，因祸得福，外出做地方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苏轼接过话头，说道：“果然如前辈所言，譬如能到贵府聆听前辈的教诲，能够参观您的万卷堂，也是晚生的荣幸啊！”

张益之谦和地说道：“苏学士客气了！”说罢，便站起来，引领苏轼参观这藏书楼。

这一看把苏东坡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私人图书馆藏书太丰富了，

于是，他在题诗中写道：“君家四壁如相如，卷藏天禄吞石渠。岂惟邺侯三万轴，家有世南行秘书。”

这不得了啊！张家的万卷堂比皇宫内天禄、石渠阁的书籍还要多，许多都是秘藏书籍，好多自己都没有看过。

他又继续写道：“儿童拍手笑何事，笑人空腹谈经史。未许中郎得异书，且与杨雄问奇字。

清江系山碧玉环，下有老龙千古闲。知君好事家有酒，化为老人夜扣关。”

苏东坡边看边翻，自觉汗颜，真是“学海无边”啊，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空腹草包啊，自己的学问许多还勿如这些儿童啊，许多异书奇字勿得勿向主人讨教啊。

他与主人交谈中，一面说尽好话，一面说肚皮饿了，你家有好酒，我们边吃边聊吧。

主人自然领会，不一会摆上酒菜，宾客落座，边吃边聊，天南海北、天上地下，好不豪畅。

人逢知己千杯少，不觉把时间都忘了，一直喝到夜半城门都关了才方休。把杯交盏之间，苏东坡也不得不佩服主人的真才实学，继续作诗：“留侯之孙书满腹，玉函宝方何用渎。濠梁定复五车书，圯上从来一编足。”

这留侯是指汉初三杰张良，在圯上得黄石公赠书，遂熟知兵法，助刘邦打下汉室天下。毗陵张氏是他的后裔。古人精通五车书而定天下，今人能精通其中一编，足可立于世间了，何况满腹诗书呢？

苏东坡是四川人，因方言各异，这首“题競辰公万卷堂”诗，将张益之的字“景常”，误作了“競辰”。

常州深厚的人文基础、热情好客的淳朴民情，深深吸引了这位大文豪苏东坡，使他爱上这片热土，眷恋这里的人情风貌，同时，他也为历史文化名城常州增添了浓重的风采。

张益之的藏书楼，为常州的人文蔚起起到了重要作用，特别是对张氏一族的科举簪缨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的侄孙张壆（音博）正素先生，中进士而不出为官，在家批阅数万卷，这批阅的数万卷书籍，来处就是这“万卷堂”。而张正素的后人又有数十人中进士，驰名朝野，无不得益于“万卷堂”的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