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群精明的家伙。
它们贼头贼脑,似乎心眼儿极多,北方人称它们为“老家贼”。它们几千年来生活在人间,精明成了它们必备的本领。 你看,所有麻雀不都是这样吗?春去秋来的候鸟黄莺儿,每每经过城市就有一批成了人们晚间酒桌上的一碟新鲜的佳肴,麻雀却在人间活了下来。
这种活在人间的鸟儿,长得细长精瘦,有一双显得过大的黑眼睛,目光却十分锐利。由于时时提防人,它得处处盯着人的一举一动。脑袋仿佛一刻不停地转动着,机警地左顾右盼。它们每时每刻都在躲闪人,不叫人接近它们,哪怕那个人并没看见它,它也赶忙逃掉。它要在人间觅食,还要识破人们布下的种种圈套,如支起的箩筐、挂在树上的铁夹子、张在空间的透明的网等等。有时地上有一粒亮晶晶的米,它也只能用饥渴的目光远远盯着它,却没有飞过去叼起米来的勇气。它盯着,叫着,然后腾身而去——这是因为它看见了米粒旁边有东西在晃动,惹起它的疑心或警觉。
它们不像燕子那样,在屋檐下搭窝。而是筑巢在高楼的犄角;或者在光秃秃的大墙中间,脱落掉一两块砖的洞眼儿里。这些巢总是离地很远,又高又险,人手是摸不到的。
它们不仅机警多疑,而且具有不可驯服性。
大多数鸟儿都习惯了被人圈养在一方天地的笼中生活,用一身招徕人喜欢的羽翼,耍着花腔,换得温饱。 唯有麻雀甘心在风风雨雨中,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它们可以飞来飞去,可以直上云端,可以掠过镜子一样的水面,还可以站在钻满绿芽的春树枝头抖一抖疲乏的翅膀。它们从来不肯在金丝笼里美餐一顿精米细食,也不肯在镀银的鸟架上稍息片刻。如果捉它一只,拴上绳子,它就要朝着明亮的窗子,一边尖叫,一边胡乱扑飞;飞累了,就倒垂下来,像一个秤砣,还张着嘴喘气。第二天早上,它已经伸直腿,闭上眼死掉了。它没有任何可驯服性,因此它不是家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