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鹭，一只曾经不会飞的白鹭。
在我嗷嗷待哺的时候，母亲会为我衔来小鱼小虾；在黑夜笼罩大地的时候，母亲会用她温厚的翅膀拍我入眠。在母亲的催眠曲里，有碧波上起伏的芦苇，有蓝天下成行的伙伴，可是，母亲不许我飞，她说，歌里唱的是以前的故事，现在，如果我飞起来，就是把雪白的身体亮在人类的枪口下，所以，她连学飞的机会都没给过我。
后来，残阳如血的天空里，我常常会想起那带走母亲的声音——“呯！”巨大的响声回荡在空中，母亲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羽毛，也染红了那个血色黄昏。我牢记母亲的叮嘱，不敢张开我的翅膀——蓝天再美，蓝天下没有成行的白鹭；芦苇飘飞，苇荡里没有嬉戏的我们。黑夜笼罩大地的时候，我会悄悄踱向河荡边，啄食一些小鱼小虾，填饱自己的肚子。我相信，黑夜再黑，也有星光照耀，总比人类端着的黑洞洞的枪口要明亮的多。直到有一天——
我从巢里探出头来，阳光一闪，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我感到自己的羽毛都竖起来了，害怕地缩了回去，用翅膀护住了头，浑身发颤。“咔嚓”，轻轻的一声，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紧接着又是“咔嚓、咔嚓”两声，那声音似乎没有恶意，我小心地伸出脖子去看。依然是黑洞洞的枪口，只是枪口后的小男孩在对着我笑：“你真美，能再给我拍几张照片吗？”“拍……照片？那是什么？你手里的不是枪吗？”听了我的话，小男孩笑了起来：“哈哈，这不是枪，这是我的单反照相机，只要有它在，我就可以记录下我生活中的每一刻。”照相机？看着这张稚嫩的脸，我不再害怕了，我笨拙地跳下树，朝他走去，“它真的不是枪吗？它也能记录下我生活中的每一刻吗？”小男孩点头：“对啊，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会觉得它是枪呢？”
“我的母亲是死在这黑洞洞的枪口下的。”我用翅膀指向照相机。小男孩同情地抚着我的羽毛，他的手让我想起了母亲温厚的翅膀。“小白鹭，你别怕，以前我们村里条件不好，许多家庭只能靠打猎为生……对不起，我代表村子里的人向你道歉。”他搂住了我的脖子，我陶醉在这温暖的拥抱里，“可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小康生活，我们的追求也不同了，这个照相机可以帮我们记录生活，更能通过对长荡湖生态的拍摄记录，让更多的人一起来保护生态环境，保护你们。”“小康生活，那是什么？”我看着小男孩熠熠生辉的眼睛，心里不自禁地快乐起来。“嗯，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吃得饱穿得好，可以有时间用我的小康佳来记录生活，应该就是小康生活了吧。”小男孩犹豫着说。
“小康佳？”我转了转眼珠，“用照相机代替枪管，就是小康家庭的生活吗？”小男孩挠了挠头，眼睛亮了：“小白鹭，你说得真有道理！你不用再生活在枪管的阴影下，快活地飞起来吧，让我记录下你飞翔的身影！”“可是，我不会飞……”我难为情地瞅着自己肥肥的肚子，我从来没飞过，赘肉已经堆满了肚子。小男孩仿佛读懂了我的心事，他说：“没关系，现在开始，我来陪你减肥！”于是，芦苇荡里，多了两个身影——一个举着照相机的小男孩，和一只笨拙的像鸵鸟一样奔跑的白鹭。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轻盈，我翅膀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我振翅一跃，足尖点过水面的时候，我看到清清楚楚的自己的倒影。我努力地拍打着翅膀，想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好去追逐天边的金色的霞光……我从空中俯瞰曾经生活过的家园，突然发现那片水域竟是那样渺小，这蓝天、这碧波才是属于我们白鹭的生活啊！我惬意地飞翔着。渐渐的，我的身边多出了许多伙伴，我们排成行，在蓝天中飞舞，“小康”在地面深深地凝望着我……
这就是我——一只白鹭和人类小男孩的故事，每次见面，他总会给我看我的许多照片：瞌睡的、抓鱼的、奔跑的，更多的是我飞翔在天空中的样子。而我和我的伙伴们，也不再害怕人类，碧波上起伏的芦苇、蓝天下成行的伙伴，在人类的小康生活中再次回归了！
尽管，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母亲，但每当这时，我会喃喃地对夕阳说：“妈妈，我现在很好，真的……”
常州市北郊初级中学八（6）班
苏 忠 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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