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 新版散文集 《轶风拾零》之一

卷首小言

继2014年初版的散文集《劲草丛语》5000册，2017年再版5000册至今，新版散文集《轶风拾零》也将面世。但在网络时代的如今，文学作品的需求早就在广大网民中，所以……

新版散文集 《轶风拾零》之一

             从黄仲则说起

                             陈平

 中国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曾多次感慨，要想在乾、嘉两代诗人之中求一些语语沉痛、字字辛酸的，真正具有诗人气质的诗，自然非黄仲则莫属了。我想，他的话还真说出诗言志，歌咏言之真谛。

其实早在汉代人们，对诗言志，即诗是抒发人的思想感情的，是人的心灵世界呈现这诗歌本质特征认识，基本趋于明确。

可是这位人称清代诗坛奇葩的常州人，虽生于清代“康乾盛世”却仅活了35岁，就很无奈地离开了让他无限怀恋的世界。

回顾他生前曾感叹道“天下最无能者莫过文人，文人中最无能者莫过诗人。”不得让人深谙文坛多桀之昏黑，他的概括令人吁唏，尤其是在临终前，虽然吟出“添君风雪三更梦，老我江湖十载灯!”却再度陷入昏迷，从此也就没能醒来，为什么，心死矣，焉得复生。

后人也就不难理解他的内心凄苦。生不逢时；“每放登高恸，浮云为惨凄。”现世的悲苦，使他转而把希望寄托到了佛家净土:“怕听歌板听禅板，厌看春灯看佛灯。”那年除夕，当千家万户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时，他却倍觉凄凉:“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他有着一颗孤独的心，是那种类似于秋水般深刻的孤独。正因如此，读他的诗作，很少能看到欢乐的词句，每首词中，都弥漫着苍茫无际的感伤和愁肠。

正因为黄仲则生前家境贫寒，难以为继，萧条地还是在友人洪亮吉的出资相助下，一代诗人方才得以下葬。

 但他虽然活的那么凄惨，一生如此短暂，却能写出那么多的瑰丽诗篇，这与他身世坎坷，善感多愁性格有直接关系，坎坷的身世使他对多难人生有了更多的体会感悟，但多愁善感的性格又令他感时忧世、悲从中来，虽然篇篇绝美的诗词随之诞生，“言为心声，书为心画。”不失其心志也。

不过也有人评价说，黄仲则虽然才华横溢，但格局略显狹小，好像均为自我剖露之言，其实此乃半瓶醋式的井蛙之见，不得其真谛之半道枉估。回顾黄仲则所处的时代，正是所谓的“康乾盛世”，许多帮闲的文人都在拼命为盛世高唱“人歌小岁酒，花舞大唐春”赞歌，只有黄仲则是个清醒者，他在“歌转玉堂春，舞回金莲步”的升平气象中，看到了盛世背后的疼痛，并勇敢地发出了盛世的衰音:“江山惨淡埋骚客，身世凄凉变楚音”之失望，这才是才华盖世，愤世嫉俗，胸怀大志，真正横绝一代的大诗人之文骨，不是常人俗夫所能企颈的。

虽然他一生潦倒，“空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诗人在最美的华年时匆匆而逝，看起来令人惋惜，殊不知，他的物理意义生命虽已逝去，可不朽的诗文却永远地流传了下来，后人之所以不断推崇他、时刻仰慕他，我想，恐怕也就是对他哪一身才华与醒世之风骨，不得不令人敬佩的醒悟。

 对照“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同是常州籍清代著名诗人赵翼的《论诗五言》【二】，相比之下，当代某些文人的生命格局就更显草芥了。为何？因为文人一旦陷入滾滚红尘，皆为利来之俗套，整天削尖脑袋去钻营名头虚衔的人，其心志早就休也，再摆啥谱又有何价值？

汉代著名文学家杨雄感慨道“诗赋小道，壮夫不为“，那么大道是什么?儒家认为，最大的学问是治理天下，就是所谓的修齐治平，这就是大道。诗赋与之相比，这种大学问当然要算小道了，所以有壮志的人，也理所当然的不去做小道上的事情了。不过我认为，其实杨雄的真正意思是，诗人赋诗，不仅要表达“小道”，更应吐露“修齐治平”之大道，这方面黄仲则是有这胸襟的，否则后人为何以对他的“天下最无能者莫过文人，文人中最无能者莫过诗人”，这种对知识分子愤世嫉俗之自命清高之批判，“空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对自己所处物欲横流盛行的世俗弥漫时代，使抱负不能适时展示的感叹念念不忘，而且愈回味其意愈感俱佳？

看如今，又有多少头衔蛮骇人的“著名诗人“，也能信口捻出让人铸若碑石，永远流传于世的”心志之言“？所以诗人黄仲则虽早早离世，但对他的心志之言，当代人还真不能枉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