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陈　平 原创短篇小说连载【4】

【江苏】陈　平｜政绩问题（短篇小说）

原创 陈　平　　　中国 作家在线 今天

2020 年第 163 期（总第 1533 期）

                             政绩问题  （短篇小说）

【江苏】陈　平

【四】

这人活在世上啊，总有弄不懂或难料到的事发生；譬如村老虎灶先升格为男女大浴室，而今又成沐浴中心，但啥叫“异性按摩”金川老头总弄不清。后来一想，管是啥玩艺，只要老板干部派出所公安他们闹明白就行，管我屁事。但对浴室逼他下岗这事，还是耿耿于怀，啥叫桑拿他更闹不清了。孙子小川常笑着说，我爷爷除了爱乱揿烟屁股，满口土话外，对新鲜事儿压根不懂。譬如公司来了位日本客户，老头劈口就问，你刺过力？这话让这位中国通吓了一跳，认为他要用刀刺自己，于是一个劲向老头弯腰躹躬，说代表他参加过侵华战争的爷爷道歉——佐佐木的爷爷当年是日本侵华部队里的一名军曹。

其实金川老头是讲当地土话，刺过力的意思，是问客人吃过饭沒；村里人相互见面，总会习惯这样彼此打招呼，纯粹传统礼貌，但含意早就不同，过去实在太穷啊，见面问你吃过饭沒，是希望大家日子还能过得去意思，为此，镇文化站的文化人再三重申，这是正宗原生态的地域语言文化，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

当佐佐木弄清真实含意后，自已先笑的后仰几十度。还有次，老头到王三木匠临街新造的楼子里喝茶，看央视戏剧频道节目，回头瞥见他家十八九岁孙女儿，穿的裤子前面连肚脐都遮不住，后面屁股被绷的快要裂开，便摇着光头对她说。啧啧，丫头啊，你穿得也太那格了吧。这脸上抹着增白霜的靓女呢，一边甩着长波浪，一边翻着白眼说：这叫牛仔露脐装，全世界流行，不过讲了，你也不懂，说完又做了让人晕头的，据说是啥火星文动作，接着随着录音机里的节奏。劈手叉脚地大跳起来。蹦敦蹦敦的轰击如三木匠干活时的击打声，老头赶紧手捂了光脑壳跑了出来，哎哟，哎哟，脑袋壳子快炸破了，木匠老婆见了，捂嘴眯眼，手指了他格格格直笑。

这些笑话根本动摇不了金川老头在村里的大佬地位，至少村支书邓毛头这样认为：两天之内，拿不下这个臭硬的狗狼窩，我就不叫邓金川。果不然，老头一阵大笑后就对支书痛快表态。

干部们听了纷纷说，对付老狼这死硬家伙，书记请金川叔出山算是揑准了人中。见他如此给力，毛头心里有了谱，沒错！大佬就是大佬，干啥事快人快语，遇事有胆识有主见，是个大肚肚，看老狼这家伙有啥招可支，接着眉开眼笑地拉起老头朝自已的办公室走去，具体，我看……当今时代，有钱沒老婆，与有老婆沒钱一样，根本算不上幸福；连老百姓都不幸福了，你们还想幸福？每次开会时，上面就这样直接了当地对大家说。

从部队复员回来的邓毛头，如今在村民中很有威信；这小子上台不久，就把所有滩田改造成大棚种起蔬菜。妇女们去大棚干活拿工资，蔬菜全部销到他曾当过兵的大城市。村里先后又办了农药厂，皮鞋厂，化纤厂，把部分闲赋的村民，包括残疾人，都进厂赚现钱。自办民营企业的能人也不少，所以这个村富的，光私家车就有好几十部，村委会盖了幢新办公大楼，气派与镇政府大楼媲美。

当然，对自己的个人问题，他也未闲着，复员回来半年不到，他就花言巧语地将村上最漂亮姑娘，金和的妹妹梅英常带到密扎扎的斑茅丛里，说啥去搞“社会实践和实用性调研”，没几回合，他就将这位高不可攀的村花搞掂，速度之快，让他妈孙寡妇乐的，将老情人金川老头早丢在脑后，俩人很快结婚生子。但老狼的问题却让他挠头伤脑筋，因为他在镇里立下军令状，年内本村坚决消灭老光棍现象，但这家伙……好在金川老头很快就采取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