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是吴文化还是吴越文化
非政协委员 安文
苏锡关于谁是吴文化发源地的争执,由于常州阖闾城的发现,以及无锡阖闾城成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无锡建立吴都阖闾古城遗址管理委员会等,已经白热化。虽然常州对自己的吴都阖闾城的研究、保护和开发照旧礼让旁观,但对常州文化亦属于吴文化却是官民公认的。不过,常州文化究竟是吴文化还是吴越文化,常州文化在吴越文化系统中的特色,还是值得认真推敲的。
吴越文化是以太湖流域为中心,包括今上海、江苏南部、浙江、安徽南部、江西东北部的江浙地域文化,故又称江浙文化、长三角文化。与中原文化比较,古代吴文化和越文化有着鲜明的共性标志,是无法分开的,如先秦典籍多有记载的舟揖、农耕、印纹硬陶、土墩墓、悬棺葬,好勇尚武、淫祀(巫术迷信)和断发文身(蛇、鸟图腾崇拜)等等。在漫长历史时期,虽然吴越在政治上经常分分合合,但《史记》言吴越皆古国,吴为周太王长子太伯之后,越为夏少康庶子之裔;吴居苏南、都阖闾(今常州),越居浙北、都会稽(今绍兴),二国王室皆华夏之裔,其人民则为越族,其语言与华夏迥异,必“待译而后通”(《盐铁论•相刺》)。吴越人民语言相同,伍子胥、范蠡、大夫种均言吴、越不但语言、且风习相同,几千年来生活在同一区域使用同一语言文字,,没有地理隔阂,同属一个民系血统,生活习惯相同,难分彼此,但与华夏则大不相同。因此,像山东文化是齐鲁不可分割的齐鲁文化一样,吴越虽有差异,但文化本属一家,常州不能画地为牢,因为现在行政区划限制,以吴文化色彩偏面否认越文化在文化基因中的客观存在。
其实,整个江南并不存在单纯的吴文化或越文化,而是吴中融越或越中融吴的吴越文化,区别只在于吴地距中原较近,开发较早,受中原文明的浸润较深,加以身处太湖流域平原地带鱼米之乡,经济富足,生活安定,人们容易养成求稳怕乱的守成、偏安心态,百越文化的“野性”基因不够显扬。如吴地建立的政权,自吴王夫差北上争霸失败后,历代执政者往往满足于割据江东而不思进取,直至清末八国联军入侵时犹有东南自保的呼声;吴地居民也常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为满足,不惯离乡背井创业。而越人则有所不同,越地经济、文化主要以地狭民贫的山区与海岛为载体,迫使越地居民致力于以斗争求生存,冒险开拓进取精神远较吴人突出,传承较多的尚武、勇悍等百越文化“野性”气质,如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故事,近世秋瑾、鲁迅等反抗斗争性格,在越地更加脍炙人口。又如,同样是冲破计划经济体制束缚,越人采取与旧体制彻底决裂,颇具个人英雄主义精神的温州这种个体经济商本位模式,初期举步维艰,以后势如破竹,终于后来居上;而吴人则不可能一开始就与旧体制彻底决裂,不会通过糖换鸡毛进行个体经济商本位的抗争和积累,自然本能地采取附庸官本位的集体经济苏南模式,靠折衷改良迂回前进,结果初期势如破竹,后来举步维艰,难以维系,只能二次、三次改革,逐渐落后。
常州吴越文化,是在江南吴越人同俗共土、同气共俗的基础上,融合齐鲁、中原、楚汉等外来文化,在相互交融、激荡、流变与积淀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统一地域文化类型,其特征乃三性融合:一是“灵性”,即灵活求实,思想开放,不固步自封,善于吸收他人精华并锐意创新,集中体现为地域社会发展模式和创新文化活动运作方式;二是“柔性”,即巧于应对,善于适应,集中体现为地域社会的水乡性格和水文化活动的行为特征;三是“刚性”,即刚正坚毅、不断进取,集中体现为地域社会的精神内核和文化活动的价值取向。应该说,这三方面如果分开来作为一种社会和文化性格,都并非常州吴越文化所特有,但三者有机结合于一体,则成为其有别于其他文化的特质所在。
但同为吴越文化,常州吴越文化的越文化的“野性”气质,比较苏州,在开拓和冒险精神上,理应更多一些。例如,败逃的奄君与周公分庭抗礼,敢于大筑“三条河套三座城”的奄城国都,图谋东山再起,是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转败为胜的榜样;阖闾、夫差父子建都常州阖闾城,北伐中原,西败强楚,成就春秋霸业;后奄城奄(严)蹻率众起义,攻破楚都,万里长征,建立滇国,为项羽率八千东兵(多数是常州人)灭秦先声;常州万绥萧氏开齐梁两朝,历十七帝,为隋唐统一奠定基础;明清绍兴出钱粮师爷、常州出高级幕僚,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袁世凯等高级幕僚都是常州人,常州人赵凤昌、庄蕴宽、吴殿英等对辛亥革命的贡献举世公认;常州三杰创建红色中国的功绩等等,都是吴越文化其他地域难以比肩的,其源头活水就来自常州吴越文化的开拓和冒险精神。
长期以来,人们过分抑越扬吴,把常州文化等同于吴文化,过度宣扬常州文化的灵性和柔性,忽略了包括开拓和冒险精神的刚性,歪曲和肢解常州吴越文化基因,有些地方甚至有意打击说真话办实事的阳刚之人,提拔重用阴柔媚馅小人,这是影响常州发展最大威胁。因此,新时代思想大解放,要对标浙江乃至德国,纠正单纯宣传吴文化的弊端,理直气壮地弘扬常州吴越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