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江南智谷现象

清代江南智谷现象

安文

清乾隆年间，常州文坛领袖赵翼向世人宣告：“世上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龚自珍赞叹：“天下各士有部落，东南无与常匹俦”。人们将美国软件产业集群所在地称为“硅谷”，那末，能否将清代中国智者及智业密集的江南称为智谷呢？江南智谷能否从历史文化底蕴中寻求响应和支撑？这是常州学者必须主动参与解决的。    

1. 哲学——常州学派

庄存与及外甥刘逢禄等批判程朱理学因循守旧食古不化，庄著《四书说》，以独崇《公羊传》为名，发挥《春秋》微言大义，“多非议朱熹”，阐述“通三统”、“张三世”、“大一统”，宣称社会不断进化，各种制度因革损益不能一成不变，要与时俱进改革，开创清代今文经学派。常州学派著述除散佚不计外，今存100多位学者著作200多种、1000多卷，对后世思想解放和社会改革影响巨大。如世界最早的人口论者洪亮吉，“教士以通今学古为先”，是常州学派的高足。龚自珍用《公羊》义讥讽朝廷，呼唤改革；魏源从今文经学派中汲取“变则通”的思想，宣称“天下无穷极不变之法”；康有为师从当时今文经学大师常州人廖平，将“三统”说阐发为“乱世、升平(小康)世、太平(大同)世”的维新变法理论，认为只有变法才能“愈改而愈进也”。

常州学派对洋务运动的影响，从号称今文经学大师的张之洞对阳湖文派的推崇可见一斑，而常州学派传人赵烈文幕曾国藩、曾国荃，管晏幕左宗裳，盛宣怀幕李鸿章，盛还继父业完成《皇朝经世文续编》120卷，刻印《常州先哲遗书》72种749卷，著《愚斋存稿》100卷，对常州学派颇有研究。可见，清乾隆年间崛起的常州学派是戊戌变法和洋务运动甚至中国民主革命的思想先驱，它的博学创新精神奠定了常州在当时中国的智谷地位。    

2. 文学

——常州诗派

赵怀玉、黄景仁、洪亮吉等毗陵前七子，不仅身体力行复兴韩诗古朴之风，且主张作诗“听各人之自谐，力戒依傍古人”（赵怀玉），独创了“今文诗派”。黄景仁号称清代李白、清代第一诗人，22岁以“落日仙尘俱寂寞，坐来云我共悠悠”题诗黄鹤楼，与崔颢“白云千载空悠悠”对擂；又以“请将诗卷掷江水，定不与江东向流”，时称“通风云而泣鬼神”，是赵翼“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的绝妙脚注。景仁客死山西运城，亮吉骑驰七百里料理后事，自珍赞叹毗陵才俊，是对常州德才双佳人杰的肯定。

——常州词派

张惠言、张琦主张“意内言外，辞约韵深”，精选唐宋44家汇成《词选》，成为有进步理论和优秀作品之常州词派基石。

——阳湖文派

恽敬等主张“文章日变”，“文宗百家”，反对因循守旧，散文得力于韩非、李斯，传承东坡遗风，气势奔放，称雄一时，开创了被张之洞誉为阳湖文派的文坛主流。

3. 艺术

——常州曲艺派。早在春秋，季子就以听乐知兴衰而享誉列国。韦昭《吴鼓吹曲十二曲》，萧衍创定音笛和制《江南弄七曲》，为江南民间文艺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元代陶国瑛《森罗殿》、孔学诗《秦太师东窗事犯》，是元曲经典。明代谢林泉、魏良弼以茶山调（滩璜）改革昆山腔，推动了昆曲和京剧的形成。薛近衮《绣襦记》、杨柔胜《玉环记》和《禄绮记》、于华立《岳武穆精忠报国传》等曲艺蜚声大江南北。

——常州画派。恽寿平传承堂伯恽向画风，独创“没骨画法”和留青竹刻，世称“写生正宗”，诗书画三绝，清初六大画家之一，以终生不仕的品格和独辟蹊径的创新，奠定了至今不衰的常州画派风范。

——常州乱针绣

——常州劈石盆景

——常州小说派。很少有文学作品能像《官场现形记》和鸳鸯蝴蝶派那样，感动了同一时代完全不同的那么多人的心，赢得那么多的悲愤和泪水。他们的作者是常州人李伯元、张春帆、李定夷，滋润它们的土地就是江南智谷。梁元帝萧绎《金楼子·志怪》和《冥洞记》，是我国最早的笔记体小说，开常州小说创作之源。清代常州小说创作发展进入鼎盛时期，产生大批海内外著名的小说家，受到鲁迅高度评价。如陈森《品花宝鉴》被鲁迅称为狭邪小说之始，李伯元《官场现形记》创清末谴责小说；张春帆《九尾龟》、李定夷《自由花》等形成风靡一时的鸳鸯蝴蝶派。

其实，《红楼梦》安排宝玉在毗陵驿失踪暗藏玄机：《红楼梦》仿兰陵笑笑生之《金瓶梅》，鲁歌、马征在《社会科学研究》1988年第4期撰文认为，作者乃武进人王稚登，理由是“王最先有《金瓶梅》抄本，而王所作《全德记》内容和用语与《金瓶梅》相似。盖王初与屠隆友善，后对其人品不满，在《金瓶梅》第五回有所影射和反映”。今人多指 “兰陵”为北兰陵(山东枣庄)，与此书多用吴语不合。无论如何，清代常州小说创作在中国占有重要地位是不争事实，以至后来陈衡哲写中国最早的白话文，洪深将“新剧”定名为“话剧”，中国最早的影视剧作家、导演、明星、报刊编辑和新闻记者都出自常州也就瓜熟蒂落。

4. 史学

——常州史志学派。自三国韦昭撰《国语注》始，东晋袁宏《后汉记》、朱风《晋书》，南朝刘祥《宋书》，萧子显《南齐书》和《晋史草》，萧衍《通史》600卷、萧子云《晋书》110卷、萧绎《汉书注》115卷、萧方《三十国春秋》，到明代陈济总裁22937卷、3.7亿字的《永乐大典》，常州史学家在中国史学界星光璀璨。以庄存与编修《四库全书》为标志，清代常州史学家成就更加辉煌。

常州人编撰的史志主要有：赵翼《二十二史札记》36卷和《清世宗实录》159卷，汤成彦《季汉书》64卷、盛康《资治通鉴》1294卷、周世徵《淮军平捻记》22卷、屠寄《蒙兀儿史记》60卷、龚士炯《历代纪年年表》t00卷，还有吴见思《史记论文》130卷、洪亮吉《四史发伏》10卷和《历朝史案》20卷、李宝淦《三国志平议》、恽毓鼎《三国志评林》等史论问世。 民国吕思勉撰《中国通史》、《先秦史》《秦汉史》、《西晋南北朝史》、《隋唐五代史》，陈守实《三国六朝史部著录考略》、《明史稿考证》、《明清之际史料》，今人姜椿芳编《辞海》、《中国大百科全书》等权威论著，都以常州史学为深厚背景。

5. 语言文字学

——常州语辞学派。段玉裁以540卷《说文解字读》，成为中国语辞学不争泰斗，在其前后清代常州人邵长蘅《古今韵略》、是奎《太古元音》、庄耘《骈字古音》、钱人麟《声韵图谱》、管帧《说文辨义》、胡文英《吴下方言考》、洪亮吉《汉魏音》、庄述祖《说文古籀证》、孙星衍《说文解字》、张惠言《说文谐声谱》、丁履恒《说文谐声类篇》、蒋和《说文字原集注》、史恩绵《说文易检》许槭《读说文杂识》、杨传第《古今韵考附记》等等，构成常州语辞学的银河系。近代清华四大国学大师之一赵元任著《中国字调和语调》、《中国话的文法》、《中国话的文字》、《语言学跟符号系统》；吕思勉《章句论》、《说文解字考》、《国语罗马字拼音法》成为汉语拼音方案的基础，而赵元任和周有光则是汉语拼音之父。

6. 医药学

——孟河医派。中医素有“吾吴医学之盛甲天下，而孟河各医之众又冠于吴中”之说。孟河医派以费、马、巢、丁四家为首。费伯雄道光时为皇帝、太后治虚痨而名闻天下；巢崇山以刀针治痈著名；丁甘仁则创办了中国第一所中医学校和《国医杂志》及中医学会，培育了程万雪等一批名医，被孙中山赠以“博施济众”匾额，《药性辑要》、《脉学辑要》、《孟河丁甘仁医学》等遗著，至今仍为中医药学府经典教材；而马培之便是喜来乐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