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优秀作品选【67-8】
短篇小说【8】
柳 月
文史语言系文创班 马国忠
柳月给了二顺一些钱,二顺清晨踏着露水夹着蓝布小袄,一气跑到街上置办结婚用品。
“那里来的小伙子”掌柜问。
“从家里来,你给我请三股香,数二十张黄表”。
“人家要结婚,托我买的”。
那么要蜡烛吗?
“他妈的,将蜡烛忘了,那么就给我拿对蜡烛罢”。
对了把系腰带拿一对,缠手线拿一子。老婆告诉我买一双透花鞋,要红色的。
掌柜的把东西裏在一起,算了账,付了钱。
走在路上默默地想想:同嫂子拜堂成亲,世上虽然有,总不是好事,一年了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真有点对不住他。转而想,要不是柳月天天催,也就可以不磕头了,糊里糊涂地算了。不过她说的也有理:肚子眼看一天大似一天,要是生个一男半女,到底算谁的呢?不如率性磕个头,找人见证一下,遮遮羞,反正人家是笑话了。
二顺走了,柳月感觉肚子因为冷,也许因为累,又在作痛,走到厨房去看,灶中的火熄了,已经是下午了,阳光失去了暖力,风渐渐卷着沙泥来吹打着窗户……剪了几个喜字,感觉手有点痛,脚也有点痛。
要上炕上躺一躺,哪里是炕!冰一样的铁板,怎么敢去接近!我饿了,冷了,我肚子痛,二顺怎么还不回来,她有多么不耐烦,连一只表也没有,时间也不知道,二顺爹在外屋打着鼾,二顺走了,多么无趣,多么寂莫的家呀!她好像落下井的鸭子一般,寂寞并且隔绝,肚痛,寒冷和饥饿伴着她……
门扇大声哐啷哐啷地响,是二顺回来了?他打开包布皮,把东西倒了出来,“这些东西是买的吗?”柳月问:
“不是买的,是那里来的!”
“钱还剩多少?”
“还剩!怕是不够哩!”
“我让你买一条鲤鱼怎么没有呀!”柳月问:
“妈的,我又忘了,走到半路还想着,这脑袋让糨糊粘住了。”
柳月:没有鱼那怎么拜堂啊?今后的日子要富富有余啊!没买也就算了,柳月就开始点火,站在灶台边居然也和小主妇一样调着晚餐,心不在焉的,油菜烧焦了,大楂粥烧糊了,这是说我做了“妇人”,不做妇人,哪里会烧,不做妇人,哪里懂得烧饭!
柳月,吃过晚饭,肚痛也轻了快去把麻婶和二大娘请来!
“我不去,不好意思的。”
“啍”,柳月向他重重地看了一眼,要讲意思,就不该做这样的丢脸事!她冷峭地说:
已经二更天了,村里人大半都睡了,全村除了狗犬都归于静默。
二顺提了篾编的小灯笼,去请麻婆,走近前听到了麻婆大声的骂着儿子小强,你在外面死一天了,还不睡觉。
麻婶你开开门我是二顺,麻婶借着油灯的光坐在纺机前,很奇怪的看着二顺也不好问。
麻婶,我有点事……就是……他未说出又停住了,真是丑事,柳月如今有了四个月的胎儿。他头是深深的低着,声音也随之小了。
麻婶:二顺你怎么能这样,柳月是多好的孩子,她命多苦啊!这几个月你都等不了,你还是个男人?
二顺:现在真没有脸见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今晚就请你和二大娘去家里给我和柳月做个见证人,麻婶在房里摸了一件半旧的蓝布褂子,问拜堂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深夜的静寂,将村落紧紧地包围,村民们都酣卧在梦乡里,谁也不知道大地上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小伙依着这小小的灯笼的微光,在这漆黑的帷幕中走动。
少许,柳月将茶煮好,正在等着两位谋婆的到来。
二大娘于是问什么时候拜堂,麻婆把香点上,柳月扎着红头绳,头上盖着块红布,腰系着腰带,脚穿透花鞋,二顺穿了一件蓝布大褂,将过年的洋缎子小帽戴上。
“站好了,男左女右,磕三个头”麻婆说:
祖宗三个头。
“柳月,二顺静静的磕了三个头”。
“还有……给阴间的哥哥也磕一个,死去的亲人再磕一个”。
柳月的眼泪扑的流了下来,全身颤抖和抽搐;二顺也木然地站着,脸色变得可怕。
柳月,二顺呆呆地对磕了一下,婚就算结成了。
第二天,清晨二顺爹提个小酒壶,手拿一串干辣椒,咬一口辣椒,喝一口酒坐在路边。
村民们给他道喜呀!老二安家了!牵牛的赵三说:
道他妈的喜,俺不问他妈这些事!二顺爹愤然说:
以前我叫二顺把这小寡妇卖了,凑个百八的把房子修修,他妈的,他不听居然他俩个人弄在一起了!
也好,不然老二到那里安家去,这年头?好在肥水不流外人田呢?赵三说:
二顺爹没听见,低头还是默默地喝他的酒。
一转眼柳月的孩子已经一周岁了,满地在跑,柳月名正言顺的做起了一家之主。
春天来了,树发芽,草长绿了,年轻的柳月坐着马车去城里买衣料,因为她要换装了,她特意穿着新衣服坐着马车,到她曾经打工的地方转圈,脸上美嗞嗞地在笑,没忘记给二顺爹买几斤老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