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 永远的行动者

永远的行动者

陈平

疫中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让我沉思，因”2019-nCoV”新型病毒在全世界肆虐，人类的正常活动只能暂时停摆，没想到人类活动减少后，威尼斯河从浑浊变清澈了，从卫星上看，全球雾霾明显减少，等等。总之各地环境都在变好，动物和植物都生活得更好，人类却成多余的了，这是个多么难堪而讽刺的局面啊，我不禁呼吁，人类啊人类，你们对地球的伤害好大好大啊，请别再污染环境了，否则真要被地球淘汰了。

惟有咱们中国在这次抗疫中的逆势硬核,很快消除疫情的举措让全世界景仰，我想，这是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下，我国生态保护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的铁证。因为生态环境包括对社会环境的治理能力，执政者对突发事件的掌控抑制手段，充分鉴证中国政府坚决摒弃“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坚决摒弃损害甚至破坏生态环境的增长模式。凸现我们中华民族的每个人都是生态环境的保护者、建设者、受益者，没有哪个人是旁观者、局外人、批评家，谁也不能只说不做、置身事外的优良传统，这在其他任何国家都做不到的，对此我有切身体会。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所在工厂引进国外先进设备，生产翻了几个跟头，质量大幅度提高，定单雪片般寄来拍来{无传真机更无电脑，谈不上Email}。也就在产销两旺的这天上午，厂医务室的汪主任带了几位陌生人走进我办公室说，根据厂长指示，此事请你负责处理让我莫明其妙。何事由我负责？经汪主任介绍我才弄清来龙去脉。

刚成立不久的市环保局为摸清全市环境污染情况，开始对本市大企业进行环保检测，我厂是用汞大鳄，所以是重点检测对象。不料市防疫站也派员来进行次职业病调查，这些工作属于我部门的职责范围。所以必须配合他们，根据检测下来的数据表明，工厂内外环境相当糟糕，少数职工有疑拟职业病趋势，原因是产品工艺需用大量水银｛即汞｝，在常温下水银会自行蒸发空间，然后被裸露的皮肤吸收浸入内脏，长期下去会麻痹中枢神经，甚至致人瘫痪。

可一线工人全是年轻小伙子，别说在夏天，那怕在滳水成冻数九寒天，他们也全脱掉上衣打了赤膊，祼露栗子般肌肉在此忙碌，因为设备周围的温度达40多度，所以汞蒸汽早浸入他们的躯体。

从尿液检测的情况表明，他们的汞吸收超过国家标准好几成，几位看上去身体挺棒的小伙超标竟然达几十倍，情况极其严重。

他们是国家的未来啊，我的心情非常沉重，与环保局防疫站将监测结果通报厂长们时说；常州只有热工仪表厂和我厂的汞污染情况最严重，几个月后他们再来复测，如无大改变，根据刚颁布的国家有关文件，要考虑工厂停产整改。这话让踌躇滿志的厂长们很反感；各行业都在以增长经济效益为重点，发展才是硬道理，你……但很快意识到，作为国企领导，虽说引进先进设备后，工厂经济效益翻了几个跟头，但职工的健康高于一切，绝不能用牺牲职工的健康去促进经济发展，这不是咱社会主义企业所干的事，张云忠厂长立刻向厂党委作了汇报，在党委的支持下，决心把这汞污染问题彻底解决，马上派技术人员外出调研，专寻治理汞污染的新技术。

目前全世界尚无彻底解决此害的先进技术，他们带回的信息却令人极其失望，就没办法消灭这该死的汞瘟神吗，张厂长和分管厂长朱授荣焦急地问他们。看来只好用最草根的办法从源头抓起了。朱工叹口气说，李工捏了快烫手指的烟屁股点点头。请你们具体说来，朱厂长抽出大前门香烟递给他俩，我立刻为他们划火柴。

釆取大量饮水排尿措施；职工每月増发茶叶若干鼓励多喝茶多排尿，将体内汞残余随尿液排出体外。张厂长瞪大眼对我说，这事你抓紧办，我很快落实。要新增开水炉若干座，分散安放在厂区，厕所须增建几座，浴室要扩大，听我提出，张厂长将行政科长叫来当场安排。

但职工尿汞复测下来，收效仍然甚远。我将情况向厂长们汇报，张厂长满脸凝重开会研究对策。我将新任市环保局长朱保均同志“改革开放，不是用污染环境来换取经济发展，而是要用保护环境的理念来促进经济增长，惟此才能确保社会进步，人民身体健康，国家繁荣昌盛”的观点提出，领导们马上统一了思想；加强宣传，提高自我保护意识，自觉重视积极防御，给工人增加营养费，对一线工人专供一道营养菜，即每天凭票免费供应一次牛奶，魚肉鸡蛋之类菜肴。听朱授荣厂长斩钉截铁地提出，张云忠厂长果断地决定，就这样去办，这事又是我去协调。计划经济时代，企业增发营养费要经市劳动局审核批准，从此我天天去跑直到落实，全厂职工每月营养费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发20%。

厂里还将一座老车间推倒填平就地造了个篮球场，每天下班后，厂工会组织各车间举行篮球赛，并常邀外单位篮球队来进行比赛，让职工们通过体育锻炼增强体质。期间出现不少故事，如专供营养菜上来没经验，全厂一线工人很多，营养票领多了，吃饭时食堂就乱哄哄。后来专设窗口责令排队领取营养菜，情况才有了改观。

有些工人将营养票领去后，见今天营养菜很合胃口，就一股脑地全部用掉。食堂是按每天固定享受人员数量置办营养菜的，一个和尚一份斋，一个也不能少啊，他们这样搞，其他人就享受不到当天的营养菜，就与食堂工作人员产生口角。为此我盘算了许久想出个好办法：

针对三班倒人员的特点，营养票每天按三种颜色发放，两天按六种颜色发放。而且食堂只认我电话通知：今天三餐营养票颜色：中午红色，晚上篮色，半夜白色，其它颜色一律不准供应，蛮像电视剧里的皇帝每天由太监托来盘子，翻不同牌子明确皇帝今晚由哪位妃子侍寝，又如印鈔票那样，必须有银行行长盖了印后方能流通；营养票应有我盖印后才能有效，果不出所料，这些对策立刻呈效，食堂乱象顿时消除。

朱授荣厂长亲自带领设备科的工程师们，按照技改劳防环保安全三同时的规定，发明了一种土空调，将百米深的井水抽上来，经过大鼓风机将凉风通过许多小管道，输到夏天穿工作服的高温工位，这种流动降温的效果非常明显。冬天将鼓风机倒吸车间暖气进行循环也很成功，职工们反映很好。为解决污染源的问题，厂里抽调精干力量成立预防汞污染科研小组，设立三废处理中心，将生产车间每天的大量废次品集中，进行分类处理；车间严格埪制水银用量，从严现场管理防止泄漏，调整工艺配方等有效措施，切实解决污染源头。如此坚持下来，每当市环保局，防疫站来复测，情况都有明显改变，经过产品不断更新换代，企业环保状况终于得到彻底解决。

看着小伙子们健康活泼，我终于体会到该工作的重要性，虽然后来在人生道路上经历过宦海沉浮，京城驻跸，市场博弈，但对环保一直情有独钟，在朋友的推荐下，2008年12月，我被聘为市环保义务监督信息员，专门关注大运河的水质变化。记得在市环保局聘用仪式上，看见墙面硕大的电视屏幕上，咱数百万人口城市无论水资源进口或污水排放出口，还是全市空气质量监测，各环境监控点都随收眼底，国家对环境保护真重视啊，我就决心当好维护咱美丽常州的环保行动者。心动不如行动，在近10年内我经历过不少事，譬如有年春天一个上午，我从广化桥沿东巡查到吴家场附近，发现此段运河黑臭且大面积蔓延，一看问情况严重，我立刻沿着河堤仔细寻找污染源。

多年前被拓宽几倍的大运河市内段，河堤由齐整的花岗岩砌成，加上正是春季河水盈满，所以污染源难以确定，我就将裤腿卷起来涉水探寻，当我终于找到这个隐珌的出水口时，河水浸到腰际且手机没带，只能匆匆赶回家用座机向监察大队汇报。

我是41号，现在……要有行动，否则……没想到这话让正在厨房里烧饭的老婆听到了。在她看来，我很怪矣；譬如有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好地，忽然站起来一溜烟就出了门，模样像哪失了火。但过半个多小时后，我若无其事地回来了。老婆问，刚才你干啥去了啊，如此慌张？我答，噢，到运河边上看有啥情况，说完对她眨眨眼，神态很自然。这就怪啦，这运河边上会有啥情况？是河底漏了，还是堤岸塌了？老婆听了更不解了。事实也是，自从市区航线改道后，倘若站在我家大阳台上极目远眺，大运河市内段就在不远处。

如今除了时有游船悠悠来往外，基本风平浪静没半点异常。再说即使有事与你这退休者又有啥关系呢？你又不是河神，老婆咄咄逼人，我看你啊，一是脑子有毛病，再不就是事在搪塞我吧。

越想越不对头的老婆强势地问我。我想。这事根本不用告诉她，否则她认为我是在多管闲事，尤其是现在这副湿漉漉的狼狈相，我就说，哎，不要乱想，有以后你会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没想这一说，她还真怀疑上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毛病又发作了。

啊，究竟啥事，你要如此守口如瓶不愿说？看她很激动，我告诫自己，有些事对与她也无半点关系，没必要费这口舌。想到这里，我就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对她冷处理，常言道，君子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别看她有时咋咋呼呼，但也很知趣的，见我这神态知道再问也无用，踌躇了一会，结果还是回到厨房烧饭去了。瞄了瞄她离去的背影，我撇了撇嘴神秘地笑笑，也知道她不会就此息鼓，她认为的疑点已在脑中发酵，并创意出一部电视连续剧的内容。

第一集，序幕，有天下午，她上街回来见我手机放在桌上，那时我正在阳台上浇花，她打开来一看，哎呀，短信频繁，内容蛮OUT嘛；咱们老时间联系……会的，我一定会准时联络……看来，我们要……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怎么净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第二集简要，联系他最近许多奇怪的行为，再看看这些短信内容，她似乎品出点味道，哎呀，那些本属道听途说的情节，该不会……

第三集中心，女性思维一旦联系实际，情绪就如开了闸的流水，猜想的危机宁可有也不可无，看看现在社会上的婚外恋、第三者插足的不要太普遍啊，花头经的确很多，好像是成功男人刻意的一种时尚。 

第四集大意；哟，这些事该不会也落到咱家吧！想到这些，老婆忐忑不安起来，细想自己丈夫似乎不像，实话，靠自己打拼至今，事业上确有成效，不过几十年来一直很自律，譬如晚上从来不去应酬，也无搓麻打牌嗜好。

第五集核心，说男人有钱就学坏，这家伙年轻时多才多艺，现在依然倜傥又有经济实力，我呢，又过了更年期，古言人老珠黄……

看看这些言词暧昧的短信，这家伙该不会也去搞啥……编到这里心里咚咚直跳。恰此时我又拿起手机跑到阳台上去，她更是浮想联翩，教师考虑问题很注意细节且非常严谨，对我产生疑惑后思维更加敏感，或者出于好奇心吧，反正她从厨房里悄悄走到阳台上，然后站在我的后面一声不响侧耳细听。

是的，是在吴家场公寓南面的那段，情况确实异常，具体是……好好，请立刻派人到现场，好的好的，咱俩不见不散！见我紧握手机全神贯注，完了还扶了扶眼镜，老婆联想，这动作与“潜伏”里的余则成不分上下啊。当我关上手矶回头见她竟站在身后，还真被她吓了一大跳，你干嘛，想吓死我啊！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哎呀，还问我呢，这几天你神秘兮兮地，像在干地下工作，究竟在搞啥名堂？老婆急了，两眼还朝紧闭的大门口瞧瞧比我还鬼祟。还冒出啥41号如此吓人，肯定在外面搞啥鬼名堂，见她大惊小怪我好气又好笑：你也太没脑子了吧，打个电话要如此夸张？

转眼一想，她这个人呢，啥都好，就会大惊小怪，啥事给她知道就会格外复杂，所以我一边摇着头，一边回到客厅。

听我此说她出去买酱油，回来见我还在打电话，她终于忍不住了，看看这河里，一切风平浪静，再说这运河与你这退休老头有何关系？你啊，肯定有事瞒着我。见她满脸通红两眉倒竖，我急了：哎，这事跟你说没用啊。没想到她更反感了，一把夺过我的手机翻开信息：加强联系！会的，我一定会与你准时联络！看来，我们要…… 更摸不着头脑。而我呢，仍然不温不火从她手中拿过手机继续，

她一看，只能回到厨房一边烧菜，一边侧耳细听。

是的，在吴家公寓南面的河边，午饭后不见不散。听到这话她没干扰我，但心中有了主意。午饭后见我匆匆出门，她也尾随而来。

一接到你的电话，大队就派我过来寻找污染源，一位穿橘黄色反光背心男子兴冲冲跑来对我说，放心，污染源被我找到了，原来是一根泄洪管与吴家场公寓的居民排污管串位了，我已将其关闭并马上进行分离，说完，他就与另一位同伴匆匆离去。站这远处的我老婆一看豁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41号啊，为何不早说呢，保护生态环境是每位公民应尽的义务，难道我就不能与你一样，也去当名为建设美丽常州的行动者，以后再神秘兮兮，你这个41号啊，干脆让位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