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漫忆——土地的变迁
家园好,最忆是河流;家园忆,再忆是土地。
解放前,当然是一家一户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典型的小农经济。解放后土改,只是实行了均田制。我家当时是中农,没分别人地,也没给别人地。地主、富农的地多一点,就分给了下中农、贫农。大家都有地种,有饭吃,挺好。互助组的出现,是因为生产经营中出现有些家庭劳动力不济的情况,互助无疑是为了维持生产经营的正常进行。至于合作社、人民公社,更是顺应了农业发展的趋势和规律,体现的是国家领导人的远见卓识。至于没能收到最好的效果,是执行者愚鲁,庸碌,蠢笨,不能丝毫怪罪在国家领导人身上。
新中国成立后的前十几年,盐碱地一直都没治理好,生产力低下,粮食产量低,水患时常发生。尤其家园处于河湾,是镇域最低洼的地方,蛤蟆尿泡尿都会淹涝。所以这十几年里,大兴水利,最经常的劳动就是挖河倒坝,仅母亲河就疏浚了几次,农田水利也不断完善。到1965年旱改水,农田水利及配套措施已基本完善。田成方,树成行,沟渠纵横,排灌顺畅,农业的景象焕然一新。稻谷飘香,鱼跃陂塘,绝对的鱼米之乡。政府考虑最周到的地方,是农户还都有自留地。公田和自留地的比例大概是9比1。这些自留地种菜蔬、植果树,农户自由支配。自留地都是靠近住宅的地方,所以当时形成了一种非常美丽的景观。果树绕村庄,春来桃红李白,秋来红枣黄梨,是家园风华最盛的时光。农户宅基地也比较阔,一般农户占地从半亩到一亩不等。这宅基地更是农户最幸福的所在,植石榴,栽葡萄,还可以栽点牡丹芍药,种点小菜。幸福的生活只有经历的人才能知道。65到70年,是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最好的几年。家园之美,此期为最。
67年,小学没有完全毕业(六年级数学比例那部分都没有学,实际上是下册都没有学),就辍学在家劳动,到71年初上初中。这三年多农业劳动的时间里培养了我对土地的感情。在生产队被分配的活,主要是棉田打药。回到家,就侍弄蔬菜和棉花。家住后门口(也称北门口)。因为一家本户,无外姓,一村就是一家。方位上就以家门称呼,住前面的,就是前门口的。按辈分称,有老四院,少四院。住在村的最后面,院子后面八九米处是塘,塘北即是离家比较近的四分田,一分蔬菜,三分棉田。四分田的中间和最北端栽了六棵枣树。当时相信了一句话,“棉花锄七遍,桃子结成蛋。”那棉田给整到最理想的状态。不仅做到了没有一棵草,土质疏松,而且那棉花棵修短合度,丰瘠得宜,疏密有致。后来收获的棉花质量也是最上等的。一亩田,九公一私,还是这一私做得最好。
邓公也许是看到了这一点,78年就分田到户了,步子迈得比你想象的快多了。也就是两三年,产量有一定幅度提高。此后产量一直上不来。旱改水全部水改旱,水利设施一败无余,水患又开始光顾。四十年间,母亲河没疏浚过一次。平畴沃野,暗自凋零。
到现在,家园整体拆迁,要拆迁到离家园八里之外的公路之侧。地怎么种,像很早以前看到的一篇文章说的,开着汽车去种地?拆迁房业已建好,就是楼,没有一点院,农村人能受得了?农村那陋房,作价也就是一两万元(我那不陋的三间老房,作价一万三千余元)可那建好的房,要十多万,真不知道那陋房户该怎么得到这拆迁房。政府给填这个窟窿?拆迁要从两面看,站着说话不腰疼!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失去了故土,失去了故园。那如城市楼房的新家,绝对是万劫不复的劫难。住在楼房里吃空气?你的收入从哪里来?原来的小家小院,虽不富裕,但它抗灾抗难,就是只有几分地,再艰难的岁月都能挺过去。三年自然灾害,城市人怎么过的,农村人日子要比城市人好过得多。看到过城市人写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生活,那叫一个苦,是被逼到悬崖的那种恐惧,是末日的恐惧,不得已到乡下去抢粮。我也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岁月并没有给我留下饥饿的感觉。当时的印象就是,想吃白馍,不愿吃黑馍,想吃红薯,不愿吃胡萝卜。这次疫情,也算是给大城市化提个醒,几个月,半载,不供粮,将会是一副什么景象。
说不尽的家园忆,道不完的故土情。那村庄,那土地,那河流,那人,那狗,那篱笆,那留不住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