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漫忆——波光帆影，河水涣涣

家园漫忆

五百年家园被拆迁了，情何以堪。感念追忆，思悠悠，情漫漫。

家园处在一个几字形的河湾里，那一撇双向延伸就是萧砀丰鱼（萧县，砀山县属安徽省，丰县属江苏省，鱼台县属山东省）四县人的母亲河，那横顺向延伸是营支河，折弯则是一条小河，镇域的水通过这条小河流入母亲河。

最深刻的记忆还是母亲河。

新中国成立初期，母亲河那是波光帆影，两岸葱翠，是母亲河青春正盛，最容光焕发的时期。河水清澈，掬之可饮。劳作的间隙，口渴了，就越过高高的河岸，到河边喝水，其味甘甜。那味道留在我的味蕾里，至今余味犹然。河水拍岸，形成板实的沙滩。夏天赤脚走在上面，沁凉，爽快，极舒适的感觉。或走在浅水，追逐游鱼，水花飞溅，童年的欢乐，于此为最。

国家领导人农民出身，于农业精准施策，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尤其注重兴修水利。母亲河多次疏浚，每次疏浚把河底的淄泥运到河岸，河岸变成了良田。因为是沙质土，最适宜种红薯。又因为土层松软而深，结的红薯特别大。那一年，有一个红薯王竟有十多斤，刨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聚拢去看。当时小屁孩，也乐颠颠地去瞅。后来到文革那会，小学辍学在家，我竟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在河坡凹洼处藏着红薯，这是因为大雨的时候雨水把泥土冲刷淤积，使原来生长的红薯结得比较深，生产队社员收获的时候，没注意到，故而隐藏了下来。初冬农闲的时候，闲暇时间较多，人们往往到收获过的红薯地luan红薯。在这方面我好像是有独门绝技，总是luan的比别人多。当时的感觉是，看着这地儿有红薯，一抓钩下去，就是一个红薯，跟着感觉走，收获颇丰。尤其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收获来得更容易。Luan了很多遍之后，没有人再去luan。在初冬的早晨，一个人挎着槎头，带着抓钩，一会功夫，就是几十斤红薯。每天只去一次，持续了十多天。

后来有两三年的时间，河岸上改种瓜类作物，种了西瓜，甜瓜，菜瓜等。那也叫长得一个大，满岸的瓜，喜人。那在坡上的长得大的，有时候竟自个儿溜下坡去。

河岸，我的记忆里，最初是植桑，不是让它长成树，而是让它长成一种农具——叉子（用来翻场或往高处甩捆好的农作物）。我发现没有一种树叶像桑叶那样油绿发亮，是一种让人心醉，让人产生诗意的那种美的色彩。当然，那桑葚也非常诱人，会满足你味蕾的享受。

后来有几年是栽种了梧桐和刺槐。梧桐花浅紫，槐花雪白，人间四月天，槐花飘香，最美煞人的一段时光。欣赏槐树叶的清碧，比之桑叶的有点硬刚，我更欣赏槐树叶透出的那种温柔、清纯。食用槐花是家乡人的最爱，花将开未开，谓之槐米，采了或做菜或做汤，俱是美味。那开好的槐花，做蒸菜，那味道也让一些人一生萦怀。

到改革开放，一切皆私，唯独这河岸变成了大公。为利所驱使，栽植杨树，谁知这杨树愣是不长，形容瘦削，秋风吹叶，一副颓败末日之象。四十年呢，河岸对家乡人再无馈赠，昔日的风光渐去渐远。如果河岸是人，我看到他的泪两行。

河岸并不是母亲河最精彩的篇章，最精彩还是河流。河岸给家乡人馈赠，河流更是滋养了两岸的人民。

1965年那块旱改水，家园变成了“苏北小江南”。记得那时的水稻种植技术员是“老万”，这位“老万”技术员恩泽了我的家园，我的父老乡亲，不能忘怀。现在应该已经是耄耋之年了，不知老人家还健在否？泪盈，怀念！

母亲河的水灌溉着沃野平畴。十里一碧，稻香蛙鸣；收割季，盈目金黄，稻穗弯弯。打谷场上，还是脚蹬的脱谷机，扬场用人工，但什么都掩不住丰收的喜悦。沟渠河汊里全是鱼。当时刚上五年级，因为捉鱼迟到还被老师尅了一顿。河流最风光的季节当然是夏季汛期。水流湍急，河道变得宽阔。这时也正是鱼儿溯流而上的时候，河道两岸满是捉鱼的人们，有网的用网，没网的甚至用槎头，馍筐，竹篮，人多的用围网，把整个河道都给遮拦了过来。当时鱼的品种也多，除了一般的鲤鱼、鲫鱼之外，还有什么刀鳅，马朗，鰶花鱼等等。除了河道里捉鱼，河外边的沟塘也都是鱼儿在游。甚至稻田里都跑满了鱼。稻田是不能随便进的，那是水稻管理员的专利。那时本家二哥是水稻管理员，雨后的下午，扛着铁锹，提着三四条二三斤重的鲤鱼回家来了。雨后，本家的二爷到小河的桥上玩，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鲤鱼竟窜跳到脚下。我和几个小伙伴则在蒙蒙细雨中，用小横网拦住导流沟静候鱼的到来。

心中最美的河流，心中永远的系念。

我的母亲河，我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