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隔离的日子
这个春节,因为要去单位值一天班。值完班,又等着区里党员志愿服务的召唤,我一个人呆在常州居家隔离,一呆竟然二十几天。期间见不到一个亲人,当然更不会有一个朋友。除了在微信群跟同学家人聊天,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心里不时地给自己打气,我追剧,我睡懒觉,我也是为国家做贡献。
正月十五之前,还可以去开放式公园转转,权当锻炼身体。然而,正月半一过,所有公园都关闭了,小区进出也限制了,只得天天宅家。可宅着宅家,毛病出来了。从右肩到背上到手臂到大腿到脚板底,全都发麻发胀。关键是网球肘严重发作,夜里睡觉,无论手臂放哪里都酸疼不止,坐着才好些,夜里常常无法安睡。家务也不方便做,严重的时候,只能叫外卖吃。这是要瘫痪的意思了?此刻特别理解武汉封城那些居民的痛苦,尤其一些老年人,各种老毛病发作的时候,儿女都不在身边,医生也不能看,生活的困难,身体的不便,只能自我承受。心里的惶恐,痛苦找谁倾诉?我难受到极点时就安慰自己,全国人民日子都不好过啊,这讨厌的耗子年,把十几亿人口都关在家里,够损的。
想想那些医务人员,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冲锋在抗击新冠肺病毒的最前线,一个个医生、护士,甚至经验丰富的老院士,老教授都英勇献身,我还活着呢。还有那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医护工作人员,一个个主动报名义无反顾地向武汉进发,我们最尊敬的钟南山院士,84岁的高龄,已经在前线冲锋一个多月了。还有可敬的李兰珍院士,年龄也比我大多了。他们用自己宝贵的生命作武器,智慧作弹药,为病人为我们开辟活下去的希望。我们除了感动,感谢,祈祷,当然应该乖乖宅家,减少任何不必要的外界交流。
我一天天地呆在家里,像一只困兽般转来转去,书读不进,琴谈不了。一遍遍地浏览着全国各地确诊病例的增加情况,关注多少条生命又离开人世间,关注身在疫区武汉的方方、池莉等作家的作品中关于武汉的真实情况。关注医学抗疫的最新进展情况。一面祈求全国各地的确诊病例早日为零,希望拐点早日出现,但依然眼泪不停,忧心不止。
恕我偶尔自私,前一阵一直为横林那么多的病例而感到很生气。好不容易,常州出现了零病例又小小欢喜。也曾开心地下楼拜见了刚开的梅花,在中午菜场要打烊的时候,勇敢地开车去菜市场买了一点鱼肉蛋禽。然而没高兴两天,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金坛人民医院亮起了红灯,每天都有金坛区的病例出现,一个、三个、四个......真是急死个人。学校也要我们统计学生及家长跟金坛区是否有接触的情况了,更揪心了。感谢老天爷,金坛总算也出现零了。
而我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我还盼着开学可以健健康康地为孩子们把落下的课程早些补上来,如果病倒了,可怎么办?医院又不能去,于是我打电话给20几年前帮我治好了颈椎病和椎间盘突出的老中医。她说她在老家,小区封闭着,她也无法到药店问诊。看样子,如果我再疼下去,真的会半身不遂的。饭又没得吃,病又看不成,连运动也不行,我得寻找活路
老鱼和我溧城镇小区的楼长告诉我,我溧城的家依然回不去。若一定要回去的话,居家隔离14天。那比呆在常州还要惨,在常州我还可以趁夜里没人的时候,小区里转转的。我的泪实在忍不住了,病看不成,亲人见不着。虽然没有染病毒,可我不能倒下去呀。
前两天,初中群的同学们告诉我,到老家的村道已经通了,路障已经拆除,但有人看管,要测体温,只要不是疫区来的,本地的身份证和车牌号可以进村。这是这个正月我听到的最开心的消息。
虽然下午四点多了,我还是马上决定收拾东西,回家。高速公路没上成,一百多公里开了两个半小时,到家已经是晚上8:00多,但是母亲开心得不行。二哥赶紧给我热了饭菜。我在母亲的房间开了一个小床铺就躺下了,在老母亲的鼾声里,多少天来第一次拥有了良好的睡眠,连手臂的疼痛都不曾感觉到。我总算是有了一个在一个屋檐下相依为命的人了。这么多天的孤独,恐惧,疼痛似乎烟消云散。
第二天六点多钟我就起床了,这是这个正月最早的一次。我炖上红枣汤就外出走路。从我们村后胥河高高的圩埂上向东边走,到了岔河往南,前面就是新庄村,往前是湖西村范围,我们大田村里设了路障,无法前行。我折道向西,往西流港方向走。我的小村就像个盆地,现在正安静地立足在北边明媚的阳光里。经过西流港村,我又向王家渡行走,路上看到牛蛙在棚里自由地蹦跳,油菜花已经羞羞答答地开了,蜜蜂欢天喜地采集花蜜。养青虾的老板们在水域里忙碌着。这里不用口罩,没有病毒,也没有隔阂,桃花源一般的圣洁之地。过了王家渡折向东行走,又爬上了胥河高高的圩埂。胥河加宽了,水那般清澈平缓,河埂下有好几个悠闲钓鱼的村民,河水安详宁静,连在水里缓缓驶来的大船都不慌不忙,这里跟城市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们的小村挺立在河埂突起的地方。记得1982年胥河发大水,我们村的河埂因为是公的,河水"量屋子",从圩埂上漫溢,全村人不停加高堤坝,终于免了屋子没顶的灾难。对面河北王家渡,河埂是母的,再加上牢固程度不够,圩毁埂破,水漫金山,全村房屋被洪水没顶。全村的鸡鸭鹅猪牛羊被水冲走,没带出任何财产,后来他们在芝麻山异地重建村庄。依然记得我们几个堂兄弟姐妹坐在父兄的肩背上淌水逃难,全部逃到古路塘大姑家。大姑家每餐二十几人吃饭,粮食没几天吃空。
1998年的大水我没见着,那时我已结婚生子,大哥不许我回村。大前年的大水我还替发小吕春龙送来他捐赠的抗洪救灾物资,亲眼见证了堂兄国华的打桩机在加固河埂堤坝。现在,胥河两岸已固若金汤,想来洪水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了。
灾难从不讲理,每隔几年就来骚扰我们一次。
都说多难兴邦,愿我的国,我们的家园此疫过后平平安安,我们不必要大富大贵,我们需要的是吉祥安康。
走在故乡的小道上,村人还是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自然保持着一段距离。此刻,我觉得我好幸福,绿色的小麦田一望无际,油菜花次第开放,春天的阳光温暖地爱抚着我们,不正预示着我们的生活也将希望频频吗,春暖花开吗?
远看我的小村在朝阳里那样生机勃勃,魅力无穷,忽然间好生感动。我从来不曾觉得家乡的小路是这样的踏实安稳,每一步似乎都是一个深情的拥抱;我更加觉得我的村人是那样可亲可爱,每一个都如家人般亲切热络。
回到家,母亲已起床,大哥大嫂送来了各种菜蔬,真好!
久违了,我爱的土地,我爱的人,祝平安健康永远跟随着我们。
油菜花开,春天已来
远方的村庄在希望的田野上
天上一个太阳,水里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