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复叫,叫复读
——-杨万里明月诗
老夫渴急月更急,酒落杯中月先入。
领取青天并入来,和月和天都蘸湿。
天既爱酒自古传,月不解饮真浪言;
举杯将月一口吞,举头见月犹在天!
老夫大笑问客道:“月是一团还两团?”
酒入诗肠风火发,月入诗肠冰雪泼;
一杯未尽诗已成,诵诗向天天亦惊。
焉知万古一骸骨,酌酒更吞一团月!
“老夫渴急月更急,酒落杯中月先入。”审美的移情作用不仅使本来无生命的月具有活泼泼的生命,而且使诗人的想象鼓翼而飞:“领取青天并入来,和月和天都蘸湿。”本来是青天明月倒映在酒杯之中,现在却被诗人想象为青天是被好事的明月领来的。“月”与“天”原来都是视觉意象,但在诗人奇妙的想象中,都有了“蘸湿”的触手可及的触觉,西方现代派诗歌所艳称的“通感”,在中国古代杨万里的诗中原来早已有令人惊喜的演出了。李白《月下独酌》诗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富于独创精神的杨万里却不怕唐突诗仙,为明月代言:“天既爱酒自古传,月不解饮真浪言。”这不正是创造性思维中的逆向思维的表现吗?前人写月,张九龄说:“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望月怀远》)唐诗人于良史说:“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春山夜月》)他们只说掬月或是捧月,连心高气盛的李白也只能把月作为朋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而杨万里却另有豪情和酒兴,幸亏他不是“酒驾”而是去“驭诗”,竟然“大放厥词”:“举杯将月一口吞”、“月入诗肠冰雪泼”、“酌酒更吞一团月”!血液中测出酒精的驾车者是要受罚的,诗人写诗则恰恰相反,这种前无古人的胜概豪情与奇特新创的审美幻象,如果李白地下有知,也许会要一跃而起,拍拍杨万里的肩膀表示十分赞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