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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平：辞岁聊酒

作者: 陈　平 来源: 原创 时间: 2020-01-16 19:04 

　　己亥猪年就要退场，庚子老鼠将踌躇登台，常言道，新年新气象，可咱中国人逢年过节，话题还总离不开这个“酒” 字 ，为什么？因为在今日之中国，任何领域，都离不开酒文化。
　　据说酒的发明也很偶然。有一次，士人杜康把剩饭放在空桑之中，日子久了，饭自然发酵，散发出一种芬芳的气味，并流出一种液体，杜康取而饮之，感觉其味甘美。杜康受此启发，发明了酒。可就此不可收拾，竟然成了流传千年经久不衰，甚至愈演愈烈的中国“酒文化”，嘿嘿，咱中国人啊确实很了不起。
　　史载、约在三千多年前的商周时代，中国人就独创酒曲复式发酵法，开始大量酿制黄酒。约一千年前的宋代，中国人发明了蒸馏法，从此，白酒成为中国人饮用的主要酒类。酒渗透于整个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中，从文学艺术创作、文化娱乐到饮食烹饪、养生保健等各方面在中国人生活中都占有重要的位置。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无人相陪却独自举杯与明月共饮，可见诗人不羁情怀；“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饮酒之酣无可伦比；“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怀余对酒夜霜雪，玉床金井冰峥嵘。”“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唐代诗人李白传世数千首诗中的酒述真不少啊，尤其《将进酒》那豪吟壮浪纵恣绝句，气势磅薄文采至今无人能超越。
　　明代著名科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酒是百药之长；疏通经脉行气和血、蠲痹散结温阳祛寒，疏肝解郁宣情畅意……”晋代《酒诰》云：“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有曰杜康；有饭不尽，委之空桑……”隐说这酒啊，还就是中国古人杜康偶中发明。
　　是啊，斗胆品尝此香醇扑鼻碧液，感觉灼灌热流贯冲咽喉，直至腑脾线滚胃肠，随之血液流动加快，烘涌微醺中神情若离若飘，接着浑身放松视物如傲，渐有攻无不克之勇，若再贪饮便醉酣睡去，能将所有烦恼抛置脑后的仙游意境妙不可言。为此酿酒饮酒在草民寒舍市井槛第，商贾豪门权贵府第炮制，漫至无酒不成席之例，作为交友应酬时尚，渐成无所不在的文化现象。雅士交酌激发文思，吟出脍炙人口之绝句，猛士酒酣，举鼎以示胆气，政治家交斛蕴谋改变历史等等，皆非俱往典故。不过民间自古流传“皇帝万万岁，百姓日日醉”口禅，是指百姓若能在家畅饮此物，说明世道太平。
　　在插队农村的十年期间，我见过农家酿酒过程，农民将刚分到的糯稻百十斤，轧掉稻子外面层糠壳，但是不全轧净。此将带糠稻米淘洗凉干，倒进大火灶铁锅辅好白布蒸笼。盖好笼盖白布塞严，点火猛烧约半个时辰，腾腾直冒蒸汽中熄火闷焐，然后打开蒸笼盖，糯米蒸约六成，亮晶晶粘成一团散发清香。米饭全冷打出倒进只大烧箕里通风，晾段时候将其全放进只干净大水缸，用手压成一团，将醇母窖头或酒糟团掰开研碎，均匀撒在压紧米团上，适量加点凉干水盖上木盖。深秋时令，蒲团盖草将其团置厨房。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发醇，便有醇味溢出，打开水缸，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细看糯米不见却是一坛碧液，米粒全成空腔沉淀于缸底，滿坛幽绿是琥珀，还是翡翠任君联想。舀一点尝尝，口感甘甜香醇畅爽无比，这种米酒虽醇甘爽口，过量能让你大醉不醒，而且自酿米酒的过程很有讲究，弄不好这缸酒全成了醋，行家告诫须十分小心。
　　健康专家说，适量饮酒对身体有益，譬如每天控制白酒50克或啤酒壹瓶，以及黄酒100克内最佳。中国原有十大名酒，现在加上啤酒洋酒，果酒黄酒等，牌子估计千种不止。据业内人士介绍，我国千多个县市每县均有个把酒厂。酒位等级森严，价格落差悬殊。譬如茅台，五粮液等价格让人咋舌，当然也有几块，几十块钱的瓶酒。
　　白酒黄酒，包括啤酒大都用高梁玉米，小麦，大麦及大米薯干豆类等粮食发酵酿造；啤酒、葡萄酒属上世纪初才引进的洋酒。白酒酿造方法大有不同；高中档白酒采用传统发醇和特定设施酿造，如在有数千年酒窖罐内进行发醇酿造。
　　名酒对水质环境温度取材极其考究，工艺也很复杂；如茅台只能在贵州赤水河畔才能酿，不过首喝茅台总觉其味很怪，口感像咸菜味。也就是这独特酱香才让人回味久远，其它除五粮液等高档酒外，确难具备此品质。中档酒有传统酿造和用食用酒精兑对混和，低挡酒大都是用酒精等勾兑；啤酒酿造基本模仿国外。
　　关于饮酒与政治关系的微妙，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典故，譬如秦未楚汉相争，项羽摆鸿门宴请刘邦说是叙旧，实藏凶险动机，但刘邦在地下工作者的帮助下化险为夷，从而用尽心机扭转被动，反将项羽军队陷入十面埋伏兵败垓下。兵少粮尽，夜闻四面楚歌，哀大势已去，面对爱妾虞姬，项羽在营帐中酌酒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词苍凉悲壮，情思缱绻悱恻，史称《垓下歌》。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竟也流露出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哀叹。随侍在侧的虞姬，怆然拔剑起舞，并以歌和之：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史称《复垓下歌》或《和垓下歌》。
　　这位力大无穷，重瞳的楚霸王项羽自感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决定以自裁了结轰烈一生，爱妾虞姬以甘洒热血写春秋的激情，临死前演译醉酒诀别之千古绝唱。又如东汉末年，群枭雄起，曹操与刘备都想争夺大汉天下；占有明显优势的曹操，假请刘备喝洒以青梅煮酒论英雄窥其野心，心怀鬼胎的刘备被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幸亏曹操这家伙对他仅是玩玩而己。
　　刘伶、嵇康乃西晋竹林七贤、文人领袖，关于他们喝酒颠狂的故事，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说的很明白。
　　武松醉打蒋门神，景阳岗打虎，鲁智深酒后倒拨垂柳，三拳击毙镇关西，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直至抗日英雄李玉和：“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等酒典故事，确实很多很多。
　　在征服异己的军旅倥偬中，一代枭雄能臣曹操写下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著名《短歌行》，可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心灵写照，对此我感慨万千，连称霸北方的大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文学家曹操，有时也只能靠饮酒解忧，况李白这位虽有旷世纵横之才的诗人？面对嫉贤妒能口蜜腹剑的权贵文蚤排挤，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文人，他除能憎恨蔑视又有何法，惟有佯狂醉酒的这种苦闷心情，人们焉能不理解。
　　 文人嗜酒实乃美谈，譬如李白能在半醉状况下写出千古绝句，不愧是中国最浪漫的大诗人，就此我又感慨，倘若酒这奇妙液体果真是咱中国人发明，中国政府为何不向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申报中国古代的第五大发明——《中国酿酒发明专利》？
　　纵观古今中外 酒对世界文化经济的促进作用的确无法估量，酒不仅造就成的英雄豪杰名人酒仙，诗人政客文学家政治家，可说是数不胜数，当然著名酒鬼也不少；多年前在一本外文杂志上看到一篇“俄罗斯酒鬼”记实散文，内容是讲几位俄罗斯火车司机有天没酒喝了，他们竟在没发出任何可行车信号下，擅自将辆5000马力内燃机车头发动，开到几百公里外的小镇上去买酒。这个故事很形象地描述了俄罗斯男人嗜酒如命的特点，可想之险象环生，诙谐风趣与惊心动魄的后果。文章将俄罗斯男人那种特有幽默，夸张豪放张扬，行事好走极端但善良豁达的个性刻划地淋漓尽致，对俄罗斯男人惊人的酒量，饮酒的方式也描述地相当精彩，不过仔细分析这个国家的人文地理气候，似乎也不难理解。近邻俄罗斯联邦，疆域辽阔地处亚欧大陆北部，大部分属亚寒带气侯，所以豪饮烈酒取暖，就成该民族的特征。他们每年从我国进口的白酒数量可观，譬如在黑龙江口岸用我国红星二锅头等进行补偿边贸，就是其经济发展的主要特色。据说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就嗜酒如命，他退休后的主要兴趣和时间，基本上是放在视察国内几个伏特加酒厂上。譬如在他的家乡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就有个伏特加酒厂，结果厂方以他身高重量为准，专门打制只伏特加酒桶塑像竖在厂门口炫耀。对此描述我不怀疑，因有眼见为实的凭据，鄙人在酒厂干过几年，对酒略有浅识，譬如知道白酒有酱香型兼香型，浓香型清香型，还有汾香米香型等分类。
　　那年为扩大生产规模，工厂又进口一套高产啤酒灌装线，几位俄籍专家来厂随机安装。当时我在灌装车间负责电器技术，所以天天和他们打交道。这些人高马大，浑身长满寸把长汗毛老外工作敬业、一丝不苟，早出晚归极其认真。
　　 天气渐热，他们全光着如栗子般的肌肉膀子，仅穿件汗背心挥汗工作。灌装车间里到处堆着瓶啤他们瞧也不瞧。  口渴了，他们请人到酒精车间拎来一桶含量98%的食用酒精，然后找来一只玻璃杯倒大半杯，在水龙头哗地下掺点自来水，未待我缓过神，就惊讶地看到这位浑身毛拉拉的老外，毫不犹豫举起满满的玻璃杯，头一抬，嘴一张，听见咕地一声，至少有半斤稀释酒精就此灌下了肚，接着再泡制而尽。其他几位老外也同样如此干了好几杯，估计每人两斤多的稀释酒精喝完后，他们才满意地抹抹嘴巴，各自又精神抖擞地拿起工具干起活，跟没事样，酒量让人看了个个傻眼。
　　 插队期间有一次我和农民们聚餐，仅喝一小瓶粮食白酒{其实就是一种低劣的瓜干酒}回来就大吐大呕，如生场大病般躺在床上哼唧了三天。从此闻到酒精味就恶心很久才适应。后来到大酒厂工作多年，可能受环境的影响，自感能喝两瓶啤酒，酒量就有了很大长进；那时逢年过节，厂里发的福利就是自产的白酒啤酒，不过属低挡酒。 
　　我厂能源科的许科长是国家级品酒师，所以他常被同行请出去品酒，厂里也常提供产品让他品尝，酒量在数千职工中如雷灌耳；其惊人之举，也常让宾客惊满四座、赞叹不己的举动，就是他能当场将一瓶60％度白酒以吹洋号的姿势，咕嘟咕嘟全灌进肚，且几小时内头不昏，行不乱，“枪不走火！”但酒量若与那些老外比，嘿嘿，那就是小巫见大巫罗。
　　  搞市场经济与实施何社会制度无关，饮酒与意识形态毫无联系。所以全世界盛行饮酒，酒量也应人而宜，饮的酒也各自不同，  譬如法国意大利，澳大利亚等国人善饮葡萄酒，因为酿造葡萄酒是其特长。德国奥地利等国的百姓擅喝啤酒；在每年慕尼黑啤酒节上狂欢者们喝掉的啤酒无法统计，因居民家就有个专放啤酒的龙头。
　　当然无酒就无生活的这话，还应体现在百姓收入逐步提高的基础上。自改革开放后，我国酒类销量成几何数翻番，并且逐渐追求品质；这点可从超市酒柜看出，当年上千元壹瓶的XO，如今几十块也能买到；酒筵上，高档葡萄酒和黄酒正逐渐取代白酒，因大家都意识到，饮酒不当会给社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譬如因朋友聚会出现意外情况而引起的经济纠纷，如今屡见不鲜，日趋上升的“三高”现象，还就与平常饮酒不当与嗜烟如命有直接的关系。
　　走南闯北几十年的我，总结出酒量的大小，与环境地域及人种有关的规律；譬如北方人的酒量比南方人大，欧洲人比亚洲人要大，高寒地区比亚热带热带地区人要大，虽此结论未经专家考证不带权威性，但凭感觉相当符合；譬如在中国的东北黑龙江林区，因为冬天高寒，所以发的劳保就是烈性白酒，我亲见一位花甲老人，一气喝下一瓷缸烈性白酒，数量起码一斤半，看看他的下酒菜，仅是几片红肠和蘸酱黄瓜，还有一小碟花生米而已。一位兰州老友见我很久没联系，于是用手机发来条热情短信：“欢迎您再来河西酒廊{走廊}作客！”哇噻，河西走廊都成“河西酒廊”了，我还敢去吗？
　　倘若细看中国文字，发现对酒的评说竟是褒少贬多，不信翻开成语词典：“酒池肉林”，“酒囊饭袋”，“酒肉朋友”“酒食征逐“，“酒色之徒”，“酒后失言”等等，似乎总在提醒官员们，贪杯好色必将误己误国，所以奉劝诸君，美酒再好饮，佳丽再多情，也莫贪杯与纵欲哟。想起佛家告戒众生，“色乃刮骨钢刀，酒乃穿肠毒箭”，可作为凡胎肉身的众俗人，焉肯轻易了断？否则大量佳酿与无数人间尤物，又往何处消遣呢？尤其是那些为了追名逐利，整天纠缠不清的地方级“文人”“名媛”，要做到的确很难，能量而行就算不错罗——这也算是对庚子年的一种良性祝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