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不知什么时候,我学会了等待。
等是最能消磨时间的事。在一个地方一座,或站着,放空自己,可以任意神游到你想去的地方。在等待中,时间哗啦啦的溜走了。
我可以等来列车,等来燕子,也可以等来春天。
但有些,是再也等不来了的。
我等不来在校门口等我的老人。
再见爷爷时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或许我见到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魂灵——寄托在土堆上的魂灵。
看着那堆高耸起来的土,我又不住潸然泪下、思绪万千了。
我幼时与爷爷一同生活。印象最深的便是他骑着摩托三轮车,我坐在车上,脚边是一盆一盆的花。他清早将我送到幼儿园,傍晚接回来,正好与他卖花的时间相适合。
爷爷卖花,并不是真的卖花。他退休前是老师,还当过伞兵,每个月是有一定的生活补贴的。他卖花,其实得到的只是一份快乐。
“高老师就是个软柿子,谁见到都能捏。”这是附近乡邻们的话。无意间听到后,我告诉了爷爷。
“何必管那么多,他们要说,就随他们去好了,别人不懂你,你还要和他斤斤计较吗?”
翻译过来便是:狗咬了你,你还要去咬狗吗?
可惜我的爷爷儒雅到了极致,他是永远不会这样说的。这性子也注定他这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完全而彻底的好人。
大概是天上缺好人吧,就把我的爷爷带走了。
以后再也没人带我去看书、再也没人给我讲这上下五千年的趣事了。
我是很后悔的,爷爷病逝时,我没能在他的身边,甚至完全不知道。那时我临近中考,父亲怕影响我的状态,坚持着不让我回来。其实,考试在我眼里,哪比得上爷爷呢?听姑姑说,他在病逝前,所有的儿女都围在他的身边,可他偏偏叫了我。“巧巧啊,巧巧。巧巧要好好学习,要考好大学。”
我不在身边,这是他死前最大的遗憾,也是我终身的遗憾。
我想到此前,我还与爷爷视频通话,看着他鼻中插着氧气管,我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了。爷爷也流泪了,我叫他“爷爷”,他却似听不到一般,眼泪仍是大颗滚下,喉咙中发出单调的音节。谁知,那就是他走前的前几天呢!我居然会天真的以为,爷爷的病真的快好了。我真应该大声的叫他,“爷爷!爷爷!”
那样,我们的遗憾都会少一点吧。
可惜我等不到了。我回来时,只有破败的老屋在等我,静静的,静静的,好像爷爷在家一般。我猛地推开门我,却没人出来迎接我,只好疯也似的跑进房间,没有。堂屋,没有。菜园子,没有。屋后河边,也没有。爷爷定是在等我的,我回到屋中,鼻头一酸。猛然间,看到了堂屋正中摆着的遗照。爷爷果然是在等我的,只是换了种方式。
我对着遗像,嚎啕大哭。
我终是等到了,却再也等不到了。
也无人等我了。
只有来时的车等着我回去,去到遥远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