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们

婆婆们

婆婆们是江南的婆婆们。说的是一口吴侬软语，平日说话的语气却是一点不软，薄薄的嘴唇一开一闭，话便如子弹一般地“咄咄咄”射了出来，快而犀利，全无半点江南的烟水气。

   婆婆们并非坏人。我家过端午时，母亲不会包粽子，我也手笨。便提了几斤糯米，兼以豆子、切成块的肉之类，央她们帮忙。她们也是欣然同意，只是一直批评我的笨拙。不出半日，盆中便聚了高高的一堆，碧绿小巧、精致可爱，上面缠着各色丝线。谁又能想到，这些漂亮的艺术品，竟是出自几位看似普通的老婆婆之手呢？

  婆婆们也有些问题。记得那日，父亲要弟弟做家务。弟弟并未说什么，那几位婆婆却不乐意了。

  “啊，你家姑娘那么大年纪了，她不能做吗？”一把机关枪开始发射子弹了。

  “她也做的，小的不会做事，今天让他也学学。”父亲倒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男孩子生来本就不是做家务的，哪有让男孩做家务的道理。”

  “我们家没有男孩不然肯定宝贝着……”

  “你现在对他这个样子，以后谁来给你养老？”

  ……

  火药还是点燃了，这次开火的是炮，一声更比一声响。

  “什么年代了，男孩还比女孩尊贵些吗？”我当时正在读书，听到这些话，差点气晕过去，说话便不自主的冲了起来。

  “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都是你爸妈太惯你了。”“我说的不对么？”……

  糟了，这次点燃的是火箭了。我闭上嘴，乖乖的看着她们口中飞溅出的吐沫星子喷到我的脸上。

  婆婆们也是很护犊子的。离我家最近的那位婆婆的儿媳，骑电动车过马路时想与时间赛跑，不慎与另一辆电动车相撞，有些擦伤。婆婆知道后，不乐意了。

  “你看到她骑过来了，还不停下么？”

  “可是，我是在绿灯时候行驶的，该是我骑的呀。”

  “该你骑的时候，你撞死人了，就不用负责了吗？”婆婆手指一点，指着那位年轻人的鼻尖，又开枪了。

  我被这话震惊到了，不禁瞪大眼睛，张着嘴，刚想挤出一句话，又将嘴闭上了。我学识浅薄，从未见过这样的道理，今日也算长了见识。还是走远些吧。以免我狭隘的思想影响到她高贵灵魂的发挥。

  一日，我见到一位婆婆的小孙女将垃圾随手一丢，婆婆颤巍巍地将垃圾捡起，跟她的小孙女说：“老师不是教过不要随地乱丢垃圾吗？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了吗？”

  机关枪突然变成了棉花弹，我还有些不适应，但又想，其实这样才是最好。

  生活就是矛盾与不矛盾的碰撞吧。

  我可爱的邻居们。

                                                                                                                       ——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