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烧了一碗蚕豆子。味道对某人来说,总不及他丈母娘的。这不他恭维我的母亲。确实,我的厨艺比不了母亲。母亲的味道里比我多了些耐心与笃定,那是光阴里沉淀地爱的厚度。
如果时间是秤杆上的星,任由来回地移。我愿把它推到三十年多前。总在秋末冬初,秋收结束后,可种蚕豆了。趁夜幕未至,长长的田埂上,母亲在前,孩子在后。母亲腰系装有蚕豆的小箩头,右手小铁掀开槽,左手按豆。女儿一手按灰(草木灰),一脚踩槽。这一前一后,就可以成就一粒蚕豆子的新生。蚕豆就是个野贱的主,不需要过多手脚与养份,春风雨露就够。田埂、田头田脚、边角地即可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光阴的秤星只要向后移动半年。在春末夏初,夏忙末至,蚕豆以崭新的姿态面世了。母亲一担桑叶在前,女儿一篮蚕豆在后,这一前一后,落幕归家,只为生计忙活。母亲到家落担后,才能做晚饭。所谓的晚饭,不是蚕豆子咸菜下面,就是蚕豆子搭泡饭。这样的场景要持续半月,只因春蚕桑正当时,蚕豆也从吃鲜到厌吃。而桑田间田埂地尾上的蚕豆也变老。蚕豆就是个知趣的主,种与收都不跟忙。即使老得风干,忙过了大忙再去料理它都无碍。
蚕豆与现在的孩子来说是一道菜或是多样化的闲食。对于我这般奔五的人来说,蚕豆里珍藏着童趣与人生哲理。
春天,蚕豆叶上的寻"猫耳朵"是快乐。坐田埂偷采生蚕豆吃是快乐,还配有“蚕豆结结,大家吃吃”、“吃它的肉还它的壳”的偷吃“名言”。说着跳着"炒黄豆,炒蚕豆,噼里啪啦翻跟头"是快乐。冬天脚炉里煨蚕豆,煨黄豆更是现在题海里的孩子找不到得快乐。
小时候,老亲娘教导,做人不能像"蚕豆花开黑良心"。传说蚕豆前世做人良心不好,转世为一株蚕豆。上天罚它以黑心花示人。传说不美,却警世人,只是让蚕豆背了这“污”名。污不污?清不清?在我看这只是世人的借口。荷,出污泥而不染。只因荷,必生污泥才洁,那蚕豆会不会是洁致至而乌呢?造物主平衡万物,不会有两全其美的成全。荷与蚕豆,也许是在这美丑两极中的不同展示。清与污,闻其质便知。三月春花美。蚕豆花开如荷,清美也清香,尤其是那个黑心美得如婴儿的眼瞳,可透彻人心。
晨烧的蚕豆子,是公婆种的。周末必定的吃饭探望在我与蒋来说只是形式,只因公婆虽已年老还算健康,还能荫蔽于父母之恩福,也是幸福。吃着这碗蚕豆子,看着因膝刺伤,走路如跛的婆母,愧心泛起。
五月,母亲节。不管是母亲还是婆婆,都没有礼节性的意思一下。倒是自己在外读书的闺女不好意思地意思了一下,晚上发了个八十八块的红包。有、没有,节、不节,母亲与孩子都在心,只是不善或不喜这形式上的表达。有,也许更好。没有,也不要紧。
五月,柳絮飞舞,舞动的是种子。种子是孩子还是母亲?这是一个既是母亲又是孩子的我发出地呆问?母亲节快乐,可以像个孩子。嫩蚕豆是酥软绵柔,入口即化。老蚕豆却坚硬地可以磨牙。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一粒蚕豆子,在光阴的秤星上游走。